在院落的，房门前我找到了爷爷。他蹲坐在门旁，正摇着往烟锅里装烟叶呢。显而易见的，他的心思并不在正在的事上，平时珍惜得不得了的烟叶掉落了不少在前的地上，爷爷却浑然不觉，只是伸长着耳朵，专心地留意屋内的动静。

我爷爷，在人前一向是一副智珠在握的模样，生老病死，福祸悲喜，他向来是不放在心上的，即使是在被认封建迷信的残余，被一儿孙的小破孩揪去批斗时，他也泰然之，不曾皱过一下眉。也只有我，能让他如此举止失措，也只有我，能让他放下那副神仙模样，成为一个普普通通，对孙怜无比的爷爷。

“爷爷，你听见我说话了吗？”

“夫术数，以攻心为上…”声音有气无力，不用细听，也可以清楚地分辨读书人心中的不耐与厌烦。

院的中央，已然空无一人，独留我一个，在默默地拭着泪。十余年未在我上现过的慌，重新占据了我的全，我惊慌失措地四张望着，生怕爷爷就这么消失，再不现在我面前。

烟雾之后，爷爷叹着气，一声不响地着烟，除了不时倾耳到门上外，便再没有反应了。

记得那次，爷爷把我锁在屋里后，就再也没有声息了，任凭我一再哭闹，也没像往常一样，从怀里掏糖葫芦来哄我。我那时候想，爷爷一定是把我锁那后，就又跑到邻里那给人算命去了，虽然一分钱都不收，但爷爷就乐意这个，也是他唯一的嗜好了吧！

慢慢地，屋里的声响渐渐消失了，爷爷的神情顿时一，豁地站了起来，在门踱了几步，伸手去要去开锁，又迟疑了一下，小心地把耳朵贴在门上，聆听里面的动静。

爷爷长了一气，缓缓地坐到在门前，了烟叶，心不在焉地了起来。屋内的声音只要稍一停歇，爷爷便忍不住靠过去注意里面的响动，烟锅中的烟叶早已燃尽，但他依然毫无所觉的着，全副心神都放在，屋内那个不听话的孙儿上。

隔着烟雾，爷爷的面孔慢慢模糊了，烟雾恍如布帘一般，隔绝了两个世界。

我缓缓地蹲在爷爷的旁，看着布满他脸庞的忧心的皱纹，慢慢地被记忆的淹没。这是在我七八岁的时候吧，那时候我贪玩得要命，时不时地趁着爷爷不注意，跑去更胖一起到撒野，用弹弓打麻雀，到池塘里摸鱼，透摘邻居们在园里的瓜果，甚至约上大院里一些孩，一起找地打群架去，总之没一天安生。

房门闭，里面不时传来乒乒乓乓砸东西的声音，更有一个童声不时传来，或哀求或抗议，或撒或怒吼，每一刻安宁。

爷爷眉锁，一丝张的神慢慢地爬上了他的脸，就在他忍耐不住，伸手到怀里去掏钥匙的时候，屋内忽然传来了阵阵男童的咏声。

“爷爷，你知吗？我多希望时间可以重来，孙儿再也不会惹你生气了。好想，能再跟你在一起，孙儿再也不会顽了，一定好好听话。”

什么关系呢，我只想再看一，再看一…

在我贪婪地注视下，烟雾慢慢地扭曲，最终消散无踪了。随之消失的，还有浸满我乐与悔恨的小院。所有的东西，都消失了，过去的，永不再。

那时候，人人都在破四旧，打倒一切封建迷信，我哪肯学这个，撒着泼跟爷爷大闹了一场，于是，就被锁到了屋里。

那天，我跟胖约好了要去掏鸟窝的，没想到被爷爷堵在屋里，连门都给锁了，非我一字不拉地背完《寻龙补遗》的术数总篇，不然别说去玩了，连晚饭都不准吃。

过了好久，爷爷终于察觉到手中烟锅的不对劲，摇苦笑，重新填上烟叶，上了火。一阵青白的烟雾随着爷爷的慢慢地腾起，模糊在我面前。

一个如此疼我的爷爷，又怎舍得放我一人在屋中，为长辈的忧心，我又何曾懂过。

只有我，依然存在。

从小，爷爷就是一副慈眉善目的样，从没有跟我红过脸，要什么给什么，我虽然不是什么军区首长的孩，但论衣住行，哪样也不比他们差了，称得上是生惯养了。爷爷这猛不丁地来这么一，被我给气的，虽然最后到底是背下了那篇总篇，但连着三天没跟他说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