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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章(2/3)

求弟飞快地挪到堤半坡上,手抓着木枝条,像一个撒泼的老女人一样,斜着,大声骂着脏话,来弟忍不住笑了。

原野坦,麦狼翻,一片片风起涌的金黄。塔上的男人喊叫:“跑吧,跑吧,跑晚了就没命啦…”

上官来弟摇摇,说:“不,我们下河摸虾去,娘生完了弟弟,要喝我们的虾汤。”

来弟很快便追上了妹妹们。她们沿着河的边缘,并着肩膀,弯着腰,

一只透明的、弯曲的、指般长的河虾在她手指间。虾生动极了,每一都是丽的。她把它扔到河滩上。上官求弟快地叫着扑上去捡虾。

横贯村庄的大街上,突然疾驰来一辆车。不知车来自何方,仿佛从天上掉下来的,好像从地下拱来的。三匹骏拉着一辆胶轱辘大车,十二只蹄鼓般翻动,蹄声扑扑通通,尘土飞扬,犹如一黄烟。一匹杏黄,一匹枣红,一匹葱绿。三匹胖嘟嘟的,像蜡塑的一样。上油光闪闪,彩迷人。一个黑的小男人,叉开站在辕后的车杆上,远远地看去他仿佛坐在辕上。小男人挥舞着红缨大鞭,嘴里驾驾驾,鞭声叭叭叭。突然间他猛勒缰,咴咴叫着直立起来。车煞住,汹涌的黄烟般往前冲,把车、、车夫全遮没了。待黄烟消散后,一官来弟看到福生堂的伙计们把一篓篓的酒和一捆捆的谷草搬到车上。一个大个男人站在福生堂大门的石阶上,声大嗓地吆喝着什么。一个篓掉在地上,沉闷一声响,封篓的猪脬破碎,明亮的酒。几个伙计扑上去扶篓。大个男人从石阶上下来,挥舞着手中一闪闪发光的鞭打着那几个伙计。那几个伙计用手捂着蹲在地上,承受着鞭打。鞭舒卷自如,如同一条飞舞在光里的蛇,酒香顺风飘来。

妹妹们嘻嘻哈哈下了河。

两岁的上官求弟承担不了繁重的捡虾任务。她跌倒了,坐在河滩上哭。几只虾有力,重归河,随即无影无踪。

到因为缠脚格外发达了的脚后跟直劲儿往淤泥中陷,腻的草叶轻拂着她的,使她的心里漾起一难以言传的滋味。她弯下腰,伸双手,小心翼翼地摸索着草的、没淤平的脚窝,这都是虾之地。一个小东西突然蹦在她的双手中。她心中一阵狂喜。

妹妹们已经摸到河的上游去了。明光光的滩涂上几十只虾着。一个妹妹喊她:“大,快捡呀!”她提着虾篓,对求弟说:“小混,回家再跟你算账!”

上官领弟扯扯上官来弟,:“,我们回家吧。”

在回答塔下人的询问。回答完毕,他又直起腰,转着圈,双手罩在嘴边成喇叭状,向着四面八方,播送日本人即将村的警报。

妹妹们迅速脱鞋挽,最小的上官求弟脱了个光。她站在蒙着一层淤泥的河滩上,看着缓缓淌的河底轻柔、温顺地摆动着的草。鱼儿在草间嬉戏。燕贴着面飞翔。她下了河,大声说:“求弟在上边捡虾,别人都下来。”

呀,我摸到了!”

“我摸到了!”

她们互相搀扶着下了河堤,一字儿排开,面对着河面上映了上官家女儿们的清秀面容,她们都生着的长鼻梁和洁白丰满的大耳朵,这也是她们的母亲上官鲁氏最鲜明的特征。上官来弟从怀里掏了一把桃木梳,逐个地梳理着妹妹们的发,麦秸屑儿和灰土纷纷落下。她们被梳理时都咧嘴皱眉叫唤。她最后梳理了自己的发,编成一条壮的大辫,甩到背后,辫梢齐着她翘起的。她掖好木梳,挽起了白皙的、线条畅的小。然后她脱了那双绣着红的蓝缎鞋。天足的妹妹们看着她的半残废的脚。她突然发了脾气,吼:“看什么?看什么?摸不到虾,老东西饶不了你们!”

然后,便愉快地捡虾。连续不断的收获使她忘掉了一切烦恼,一支连她自己也不知从哪里学会的小曲脱:“娘啊娘,狠心,把我嫁给卖油郎…”

呀,我也摸到了一只!”

上官来弟上去,扶起小妹,把她拖到河边,用手掌撩着,洗她上的淤泥。她每撩一下,求弟的便往上耸一下,嘴里发一声尖叫,尖叫声里还夹杂着一些缺少尾的骂人脏话。来弟在求弟上扇了一掌,便松开了她。

好多人走家门,像忙忙碌碌又像无所事事的蚂蚁。有的走,有的跑,有的站着不动。有的往东,有的往西,有的原地转圈,东张西望。这时,孙家院内的香味更了,一帘白的蒸气从她家门翻卷上来。哑们销声匿迹,院里静悄悄的。只有—块块白的骨从屋里飞来,引起五条黑狗的疯狂争夺。抢到骨的狗跑到墙边,抵着墙角,嘎嘎嘣嘣地咀嚼着。抢不到骨的狗红着盯着屋内,低沉地呜叫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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