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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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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三百多名男女季节工陆续入厂。男、女宿舍内,上、中、下三层铺,镶满了人。因为要洗脸、刷牙、洗衣服,井台上挤满了人。于是便有了打了水回宿舍涮洗的,宿舍里的地面很快便泥泞一片。入夜,呼噜声、梦呓声、放pi声、chuan息声,通铺嘎吱声汇合成复杂的乐章,充满气ti和力量。所有的人都压在一起,我担心房屋被胀破,担心大通铺支架被压断,我gan到惶恐,幸好,方碧玉就在我的shen边,隔着墙bi,我也能gan受到她的温度。

我们入厂后的工作,是在一位名叫“铁锤子”的正式工人领导下清除院内杂草,铺设垛底,等待新棉上市。“铁锤子”罗圈tui,驼背,yan睛不停地眨动,走起路来像只母鸭,说起话来像只公鸭。不是我有意要丑化他,因为他的水平太凹。李志高气哄哄地说:

“把这样的人渣转成正式工人,领导真是瞎了yan!工人阶级领导一切,呸!就他那样!?领导个jiba!”

“铁锤子”大号郭海“铁锤”是郭海的ru名“铁锤”后边加一个“子”就有大不敬的意思了。郭海是厂里的业务组长,领着垛棉hua的一拨人,shen边有几个亲信,有一个名叫‘一撮mao’,有一个名叫‘座山雕’,前呼后拥,很是神气。

棉hua加工厂占地五百亩,远离村庄,周遭用坟砖圈起一dao墙。那年tou煤炭jin张,砖窑无法开火,连公家搞建筑都要用坟砖。破除迷信,生活艰难,老百姓积极扒祖坟卖砖换钱。老祖宗遭了殃。有几个堂兄弟为争一座坟,打得tou破血liu。我们割草,平地面,用石tou、棉籽pi、苇席铺成一个个长方形大垛底。棉hua收购淡季里,厂内空地里zhong了些hua生、玉米之类,长得不好。收hua生时男工女工都吃,吃得满嘴白沫,拉稀跑肚的可不少。

在等待新棉上市的过程中,我知dao了如下事情:

1。棉hua加工厂准确的名称是棉油加工厂,属县商业局guan辖。它负责收购农民的棉hua,把棉hua跟棉籽分离,棉hua打成件外运,棉籽经过锯齿剥绒机三遍脱绒,然后在榨油车间榨取棉籽油,定量卖给棉农食用。这zhong粘稠的黑油起初不zuo任何技术chu1理即食,后来导致了许多莫名其妙的病症。党和政府为了保证农民shenti健康,便在棉油里放了火碱在大锅里烧煮、沉淀,熬成清清的卫生油让农民吃,怪病也随即消失了。棉短绒据说是制造炸药的基本原料,珍贵的了不得,严禁向帝修反chu口,免得他们用中国人生产的棉短绒制造屠杀中国人的弹药。棉籽壳可以喂niu。棉籽饼也可喂niu。尽guanniu吃了棉籽饼粪便带血,但人还是喂,niu也还是吃。所以说棉hua一shen都是宝“人民公社一定要把棉huazhong好,”这是最高指示。“铁锤子”在为我们训话时严肃地说。他训话时yan睛眨动得频率更高。有一位大家都叫她“电liu”的姑娘咯咯地狼笑。“铁锤子”说:“不准笑,严肃点。”“电liu”只guan笑。有人说“电liu”是公社党委副书记的女儿,正儿八经的高干子弟,何人敢惹?“铁锤子”算什么?

2。棉hua加工厂有一个pi辊车间(主车间),一个打包车间(把pi辊车间加工chu来的pi棉打成件),一个维修车间,一个榨油车间,一个红炉组,一个财会组,一个业务组(负责把收购来的棉hua码上大垛用苇席和篷布封好),一个炊事班,一个警卫班,一个动力组(柴油机工和电工)。大概就是这些了。

棉hua加工厂没有自来水,只有一yan大口井,井里吊着几只潜水泵,井边挂着十几只漆成红颜se的消防桶和十几只大红颜se的泡沫灭火qi。我们入厂一星期后在井边发生了一场大热闹。起因是前边说过的那位差一点捧上铁饭碗的老蔡的老婆来找他。那天正逢集,老蔡的老婆从集上回来,胳膊上挎着个二升笆斗,笆斗里盛着几gen老黄瓜。女人约有四十多岁,梳着飞机tou,yan睛水汪汪的,一副风liu相。孙禾斗拦住她问:“找谁?”她说:“找俺儿!”其实禾斗知dao她是老蔡的老婆,却故意大声嚷叫:“老蔡,你娘来看你了!”那女人也不分辩,只手掩着口笑。老蔡慌慌张张跑chu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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