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羊者素描

（原作为张爱玲高中英文习作）

这里我将让大家来zuo一个搭pei练习。哦，亲爱的读者，如果你们误将此当作难得chu奇的历史或几何pei搭试题而惊慌失措，那就大可不必了。镇定一些，先通读你们试卷的第一栏，那里印着一长串名单：——小姐，——小姐，——小姐和——小姐。然后再读完试卷第二栏jin跟着的一段描写文字，把所有的空格都填上：

——小姐有一副嵌着两只闪烁的yan睛的明朗的脸庞，金se的tou发像黄河波狼般被垂在shen后。她嘴上总带着温柔的微笑，只是有些时候，为了显示老成持重的样子，她才嘴角下垂，眉toujin皱。她的好嗓子更为人乐dao，如用言词来描绘，那就像中国古诗中所描写的诗人在月光笼罩的河岸边听到的乐声，摯笾樾≈槁溆衽虜。她的嗓音和面bu表情的变化使她成为一位优秀的朗诵者，她能在不到五分钟的时间里调整教室的气氛，将其引入她读书的天地。当诵读悲剧时，她那双淡褐se的yan睛好像凝固成两只盛朱古力冰淇淋的碟子。但这悲惨的空气很快就会松弛下来，因为众所周知，冰淇淋在常温下是无法保持凝固状态的。当小丑进入戏中时，她开始模仿他的腔调，冰淇淋rong化成开心的笑声，整个班级也随着发chu窃笑声。不guan外面下雨还是飘雪，她的班上总是yang光灿烂，令人愉快。

——小姐虽然shen高ti重并不超常，但任何人站在她面前都会gan到自己的渺小，这是因为她xing格里的shen湛智慧和丰富经验是无法从外貌上去估量的。她有一个ting直的希腊式的鼻子，细薄而有力的嘴chun和一对似乎一yan就能dong察人和事的锐利的黑yan睛。整个看来她的面庞如同古代的雅典娜女神像，尽guan刻印着岁月和风雨的痕迹，却闪耀着智慧的光芒。也许她富有gan情，但她从不向人liulou。她代表冷静的摾硇詳，如果圣玛丽亚女校能与雅典城相比的话，那她就是雅典娜棗智慧女神，引导它度过攻击、阻挠和困苦。

——小姐shen材颀长纤弱，她有栗se的tou发，一个长而庄重的鼻子，一双淡蓝se的忧郁的yan睛，当她耐心倾听某个同学结结baba地背书时总是she1chu柔和而同情的目光。她的双手优雅而富有表现力，在她试图解释什么时，双手就像一对白蝴蝶一样在空中上下飞舞。在进行趣味xing的讨论或者如她所说摫泶锬骋銛时，它们确实是她最得力的助手。她ju有当今名门之女都缺乏的稀有品质棗典雅，她的一举一动，她双手的每个姿势，她每次上课前所dao的早安，都显得那么优雅自如。我有时设想，假如她在路易十四时代，以她的chu众仪表和自然典雅，她会成为凡尔赛gongchuse的gong廷女侍。

如果用一个词描述——小姐，那就是"棕se"。她有漂亮的棕seyan睛、棕se短发、棕se服装，以及秀气的鼻子，一张拿破仑式的小嘴和一个表现决断力的下颏。她ju有一zhong别人无法模仿的走路方式，一只手臂自然晃dang着，另一只则抱着一大堆书，带着一zhong男子式的尊严迈着大步走过草地。与她的走路方式相反，她的嗓音温ruan柔和，充满女xing魅力。在她心情愉快时，她唱歌，玩尤克里琴，谈轶闻，yan里闪着顽pi的神采，玩些小男孩喜爱的聪明的玩意。她xing格的另一方面则是一个尊严的科学家和哲学家，她忙碌地安排试guan和输送guan，或给热切专注的听众讲解生活的意义。她工作刻苦，同时又是个jing1神炮满的娱乐者。我们中间的"书虫"和乐天派，似可以她为最好的榜样。

（一九三七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