穷奇不敢说话。它本是用穷奇恶兽的血画在丹炉上的灵，抓耳挠腮了半天，才散开形，在丹炉上聚起两个大字：“虚弱。”

五大连池。网纵横遍布雷州，而这里就是网中央，就是雷州系的心血发源之地。

她斩钉截铁地说了四个字：“我要救他！”

死这个词，听着离长天似乎很遥远。他就算被锁在这大上，神情也从来冷冷地，背板一向得笔直，无论她有多惊惶、多无助、多害怕，只要看到了他，就立刻有了勇气。

“他会怎样？”会不会死？

“若无补充，最后消散。”它像是怕她不理解，又接着“神识消亡后，外化会归于无形。”

尽早已猜到，她的心情还是在一瞬间沉到了谷底。

她一次明白了，何谓“浩浩汤汤，横无际涯”何谓“朝晖夕，气象万千”面前这平静的湖，一望无际、烟波浩渺，偏又似能集起天地之力，有摧枯拉朽之能。

他逐渐敛起边的笑容，地望着她，半晌才：“你莫听穷奇胡说，我不会有事，必能陪你走完西行之途。”

现在，他居然像人类一般睡着了，这必定不是什么好事！

“蛇本能，长眠延命。”它待她看清楚了，才化成另一行更小的字“休眠期间，五尽失，不动不闻、不言不语。”

这样的人，也会死去么？

穷奇一瞬间变回了丹炉上的老虎形状，而宁小闲却缓缓转过来，盯住他问：“为什么不告诉我，你现在已经这样虚弱了？”

若没了他，这西行路还有什么意义？她一定要为他寻到解决之法。

“不过是小憩而已。”长天脸舒展开来，甚至嘴角一勾：“怎么，我还不能睡觉了？”

说是“池”其实却是庞大无匹的“湖”这五大湖同气连枝，文相通，光是湖的面积，就占去了整个雷州的五分之一！

这即是说，在长眠期间，长天会受不到外界的任何事和动静，包括她。

宁小闲破涕为笑，心中却暗自下了决定。事实胜于雄辩，男人又是打破门牙和血吞的生，绝不可这样轻信了他。

他为她炼制獠牙，为她炼丹，为她疗伤，指挥稻草人每日给她喂招，还要替温良羽完成那逆天改命一般的换血之术。长天曾说过，上的缚龙索会将他的神通压制到最低。那么，为了到这一切，他要付多少努力？

这一日，终于走到了目的地。

归于无形！她只觉得前一黑，差跪了下来。穷奇的意思，是长天只要死去了，就会灰飞烟灭，连尸骨也留不下来么？他在这狱中苦苦忍耐了三万年，不过求一线生机，这样憋屈的死法，绝对不应该属于他！

“本君向来一言九鼎！”

她摇了摇，迫自己将泪吞回肚里。自怨自艾已经没用，下最重要的是，她该怎么，才能救他？

“你们在什么？”长天的声音，在这空旷的底层响起。

可是穷奇这回沉默了。就连它也不知，还有什么办法能为长天提供大量的灵力，来维持他机能的运转。

若不能陪她走完，他也一定会好好安置她，让她在这世之中，余生还能幸福富足。

她了鼻：“当真？”

长天曾经说过，他还能再活五百年。直到她一介凡人都化作尸骨了，他还能健在。可到了当下，西行之途才走了多少步，他却已经油尽灯枯，其中缘故，还需要细想么？

她就站在五池中最大的“心”湖之畔眺望远，远方天相接连成一线，不知边际在何。湖中偶有鱼龙跃起，岸边翔鹭逡巡，又是一派生机盎然。今日正当风和景明，这上下天光、一碧万顷的奇境，令她怔忡良久，难以言语。

温良羽正在第五层照料息壤。她不敢吵醒长天，放缓了脚步走向穷奇，嘟起型，无声问它：“他怎么了？”

代替睡眠。

他很少用这样玩笑的语气来说话，她却觉得鼻一酸，中氤氲开来：“何必骗我！你前几日不是答应了，但凡与我有关的事，绝不再瞒我！”

穷奇这回写的字多了，所以每个字都变成了蝇小楷：“陷长眠。”

在这自然伟力之前，人类，藓疥耳！在这一刻，她终于明白了，为什么人、妖拼了命也要得成仙。因为惟有如此，才不会在自然面前显得如此弱无力；惟有如此，才不会在这浩的天之下，像虫蚁般被碾得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