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天宝不想呆在贾边，说自己还有事。贾不兴了：“天天去野，把我一个人关在家里…”“确实有事，有个饭局。下次，下次我一定陪你去玩。”

“北平断不会允许我们建立正式的机关，我们筹办的只是商会。”“我说招牌只是个比方，不是真的挂一块到阜成门外去。”金启庆屋拿一个不知什么材料的杏黄匣，打开来里面全是金启庆的名片，带着各不同的衔。

他家里正唱着堂会，说底包是连良，咚咚锵的锣鼓声中，何天宝给一个瘦猴儿似的小老太太拜了寿，见过了十几个徽商四十几个侄，连良始终没有上台，戏台上是一接一的闹戏，《西游记》《封神榜》《目连救母》之类，何天宝只觉吵得脑胀，告辞走了。

“你这样跟我底不大好吧？”“我怕你这傻小一心留我，跟南京或者重庆拉下补不了的亏空。”何天宝沉默了一会儿，说：“今儿晚上别准备饭了，不如我们先去胡同西东安市场逛逛，然后再吃饭。”

“老弟你这是捧着金饭碗要饭。”“怎么说？”“你知你自己是南京来的，在北平无依无靠。

何天宝注意到金大嫂沏了茶就去了，过了一个多钟领着那小老妈儿悄悄地溜了来，然后由小老妈儿端茶续地伺候，看样金启庆这老妈不是长雇的。

东安市场是民国时代北平城里最闹的地方，里面各商店饮之外，还有许多说相声唱戏演杂技的。“平白无故怎么想起去玩儿了？”“我中午答应你的么。”何天宝有奇特的冲动，想要在杀死母亲之前，让她快乐地过完最后的日。

“咱们印上国民政府的片，向工商界摊派！汪先生的国民政府回向北平工商界化缘，谁敢不给面？”金启庆踌躇满志，又说“如果你年轻脸不好意思，老哥哥可以先代劳一阵。”

要说有问题，唯一的问题就是这么个净利落的老妈怎么会找不到宅门儿里的稳定差事，非要在金启庆这充当工作不稳定的临时演员。金启庆聊了半个钟兵谱，旁敲侧击地把话题引到经费问题。

而是住在附近的救兵，遇到请客之类的场面就临时招来摆摆门面。何天宝自从见过这小老妈儿两面，总觉得她什么地方不对，这次留了神，看她大概四十几岁年纪，量矮小，忙里忙外手脚麻利，俨然是训练有素的模范下人。

贾让何天宝在院里坐下，桌上已经有了一个茶壶，贾从两个茶壶各倒了一些，解释说：“这壶是我早沏得了放在这儿的，这壶是我新烧的，兑上半凉不的，这个天喝了最解渴。你先坐会儿喝会儿茶，晚上吃炸酱面，上得。”

何天宝四多钟回家，贾情地迎来，接提包端茶，之前玩鸽时的住家便装换成了旗袍。

何天宝知金启庆打着他捞好让自己缸的主意，这未免太看不起人了，就笑着摇：“我年轻胆小，如果金大哥要化缘也好摊派也好，我就当不知，但是我自己是不敢的。”

普通的商百姓哪里知？汪主席毕竟也是北平的主席，咱们亮国民政府某某衙门的招牌来…谁不得多少给儿面？”

徽商恭恭敬敬地送来，脸上始终保持笑容，但一望可知是假的。何天宝猜测，这些人心里对自己大概只有恐惧和厌恶吧。慢慢走回金鱼胡同，只觉得这城市陈旧而丽，人人面上笑容可掬，肚里不是要钱就是要命，自己终究无可去。

金启庆面不变，哈哈笑着换了话题，何天宝坐不住了起告辞。他在街上闲走，买了一个三尺见方的大寿字儿让伙计给那徽商家送去，买东西的时候觉有人盯梢，形像是辉。何天宝懒得跟他治气，满不在乎地叫辆洋车宣武门去徽商家拜寿。徽商情地迎来。

何天宝坐下喝了半碗茶，忽然觉得这个女人最亲切，问：“你见过你的联络人了？”“嗯，原则上同意了，只是让我尽量多从你这儿刮儿经费。”

俩一起去趟西四，好不好？”

他看时候还早，就先到金启庆那儿泡了一阵，金启庆的优是好客，闹闹地张罗让金大嫂准备茶心，自己跟何天宝天南海北又是一通聊，赶上收音机里姜存瑞说《三国》何天宝随问了句关云长的刀多少斤，金大爷立刻从关张赵黄说起，一路说到隋唐十八条好汉每人兵的重量。

何天宝逃命似的门，果然叫不到人力车，一直走到东安市场前门才看到有车。何天宝索自己走到六国饭店。他今天确实有个饭局，是一个在北平的徽商母亲寿，给他递过帖。何天宝本来没打算去，现在就非去不可了。

何天宝账上实在没钱，只好直说：“不瞒您说，南方经济大不如战前，收上来儿钱粮日本人又要拿走大半，我这商会的经费短缺不少，看样以后有的打饥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