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十五？”辰年有些愣怔，下意识地问：“竟是到中秋了？”

又行得两日，两人便到了清风寨山下，一打听张奎宿等人果然是又回了山上。辰年自小在这里长大，对各条小路都极为熟悉，很轻松地带着陆骁绕过了清风寨的几暗哨，从后山小路偷偷摸了上去。

辰年，这簪还是叶小七送她的。当初叶小七慕小柳，偷偷攒了好多日的银钱才给小柳买了一支银簪，却又怕她这个“好兄弟”挑礼，便顺也给她买了一支木簪，又用从夫那里学來的一句话忽悠她，其名曰：君之淡如。为着这事，她追打着叶小跑了半个山寨，最后却还是她替他跑，将那只银簪给了小柳。

两人脱了外袍里面的夜行衣，又用黑巾蒙了面，这才得屋來。一明月已不知何时跃上了半空，他两人这些时日來一直在山中行走，全然已忘记了日，辰年抬瞧了一那亮晃晃的银盘，脚下不由顿了顿，低声问边陆骁：“今天什么日了？”

陆骁自是沒有异议，辰年带着他寻了一稍稍完好些的房屋，两人去后也未生火，只掏了粮來分吃了，便各自坐着默默等待天黑。也不知过了多久，看着屋内光线都暗透了，辰年从矮凳上站起，说：“走吧，咱们去前面寨。”

下木簪还在这里，却不知叶小七与小柳是否还安在。辰年默默站了片刻，转与陆骁说：“我们两个先在这里寻个地方歇一歇，待天黑了再去前面主寨，行事也方便些。”

辰年很是满意自己的手艺，颇有些自得地说：“我还真有些易容的天分，该去寻个师傅好好学上一学的。”

不答，只说：“我不能告诉你这些。”

陆骁对自己长什么模样浑不在意，只随意地扫了一镜中的自己，便将镜丢还给辰年。辰年笑了一笑，将镜放行之中。

此时他两人已经穿过飞龙陉了南太行，一路上虽未寻到清风寨的人，却也探听到了一些消息。官兵并未再继续追剿张奎宿等人，大军从北太行撤后便直接回了青州。辰年猜测可能是西北靖那边了情况，所以薛盛英这才急着把军队撤回。她心中稍稍安定了些，越发认定张奎宿等人是重新返回了清风寨。

她说着跃院，在废墟中翻找了好一会儿，只寻到了以前曾用过的一支木簪，忙用帕仔细拭净了，小心翼翼地揣了怀中。陆骁一直默默地跟在她的后，瞧她这样重视一毫不起的木簪，忍不住问：“你用过的？”

辰年嘴边的笑容有些苦涩，答他：“这边本是寨中家眷住的地方，人都死光了，家自然也就沒了，谁还会往这边來？”

这清风寨本就有前寨后寨之分，前寨才算是真正意义上的清风寨，而后寨则是寨中家眷的聚居之地。不过短短几月时间，此已是大变了模样，目之皆都是残垣断，荒草萋萋，不见半往日的闹与生机。辰年一路行來像是到了个全然陌生的地方，好半天才寻到自己的那小院，可望着那坍塌的房屋与残破不堪的院落，一时却有些不敢去。

她面上虽还带着笑，陆骁却瞧她心情十分不好，也不想招惹她，便只：“好。”

陆骁左右看了看，奇：“这就是清风寨了？怎么也瞧不到个人影？”

陆骁想了一想，这才迟疑着答：“像是八月十五了？”

陆骁：“嗯，应该是到你们夏人的中秋节了。”

辰年不觉想起去年这个时候，那时寨里正闹，张奎宿在前面开了宴席，大伙不分男女老幼都聚了过去，唯独穆展越一向不喜这些事情，非但自己不去，还约束着她也不许去。她磨泡都不用，赌气地坐在院里不肯回屋，正委屈得想哭时，叶小七扒在墙上偷偷叫她：“辰年，辰年，來喝酒。”

辰年闻言却是笑了，说：“不告诉就不告诉吧，反正我也沒想着去寻他，我现在只想着回清风寨。”她说着，起回房休息，临门前却又不忘嘱咐他：“哎？对了，你这些日先不要刮胡了，我觉得若是留一脸络腮胡，沒准还能挡一挡你的脸型。”

鲜氏人发本就比夏人长得茂盛，便是陆骁这般还算俊朗的年轻人，短短几日便也蓄了一脸的络腮胡。辰年又取剪替他修剪了一番，愣是把他那张棱角分明的脸遮住了大半，一看去倒像是个方脸大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