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红是急化脓阑尾炎，阑尾炎并不可怕，可怕的是穿孔，要是脓包破了，整个腹腔满脓就是腹腔炎，很快就会死亡，即使不死也是一个废人。医生说，这是长期劳累和作习不正常造成的，要是再晚一个小时，这姑娘就完了。最近，康红太忙了。

康红很想笑笑，可刚一笑，就痛得再次昏迷过去。

我有些怕康红死了，她要是死了，这世上就没有关心我的人，就在刚才输血的时候我暗想，宁肯自己先死了，也不愿她死。这样的想法连我都觉得奇怪，这一年来我和她像两纠缠不清的藤，她咄咄人让人窒息，我一度想逃离她，可现在发现，要是那藤不见了我也没了支撑。

一气狂奔了30公里，才在一个桥停下来。康红把车停在边上，捂着直气，我两发走上前去，呆了半晌才说，城的面比公安还大，城大爷威名远扬，谢谢城大爷救了我们。康红第一次没有瞪我，使劲。

然后她轻哼一声，倒了下去，我急喊怎么了，见她摇，嘴乌紫，浑发抖。

我疯了一样向山下开去，我知只要看到有灯火的地方，康红就有救了，武六一不断提醒慢慢，我说日你儿少废话，赶打电话找援助，武六一拿起电话拨了拨，说山里没有信号。

这时，大雨之后窗外的鸟儿啾啾鸣叫，光透过窗檩，照得漂浮在空气中的尘埃，我很喜这燥的明亮，温的伤，我和康红，

雨像舞的妖一样击打着车窗，本看不清前路，要不是武六一熟悉路况，几次都会冲到山下的急里。我一边看路开车，一边大声呼喊着她的名字，以我有限的医疗常识，休克的病人一定要尽快清醒过来，否则能急剧下降脑供血不足，后果不堪设想。所以我使劲拍打着她的脸、摇着她的，她时而昏迷，像个死人，时而清醒，清醒的时候她就抓着我的手使劲掐着，嘴里念着，可乐，可乐…我不要她再度昏迷，大声讲述着我和她过去的事情，讲她怎么打我，我怎么咬她，她其实长得很好看，发脾气的时候更好看。

我醒来的时候，已躺在病床上了，武六一说刚才你也倒了，医生说，你力消耗过大，加上输了500CC血，所以必须在医院里休息两天。我看天已经亮了，就让他找人把小卡开下山，再去买营养品给康红，他刚要去，我喊住他说，看看有没有鲜，武六一懂事地，去。我浑乏力，又睡着了。

我有气无力地躺在简陋的病床上，听康红在旁边轻轻地呼。她睡着的时候真像一个婴儿，纯洁、透明、毫无抵抗力，也许是麻醉剂药劲还没过，她呼并不均匀，有时还会短暂停顿，这时，我就会轻轻爬起来把手指放在她的鼻前，试试她是不是死了。

继续手术，我坐在走廊上的长椅上，嘴发苦，睛涩，我看不见康红，可隔着手术室两门，我努力想象着500CC鲜血她内的情景，她苍白的脸慢慢红，呼也逐渐平稳，无影灯照着她漂亮的脸庞，她像睡过了的孩一样，对一切毫无所知。

刚才在山上，我并不知她得的什么急病，只见她蜷缩在座椅上，浑颤抖着说肚痛得都快穿了，我大声问她到底是哪里痛，是胃，是小腹，还是肝胆，她嘤地一声，休克了过去。

护士匆忙跑来，病人血小板很低，手术中现大血需要急输血，医院条件有限，血库里没有A型血。武六一结结地说他是B型，我却想不起自己的血型，赶跟着护士去验血，等待验血报告的时候，我祈求着我是A型，或者是万能输血的O型，救你，老天。

我也记不清开了多久，只记得当我终于看到灯火、看到医院的红十字，竟然哭了。我抱着她冲宁县县城唯一的一家医院，跑过空的走廊，踢开急诊室的门，大喊，要死人了，快来医生。那个趴在桌上睡得迷迷糊糊的医生抬看着我，莫名其妙。

当化验单上的A落帘，我了起来，我从来没有这么喜过这个英文字母。

坐在椅上，竟然睡着了。

虽然这家医院条件简陋，但值班外科医生很快行了麻醉、消毒、手术，康红被推手术室的时候，我一路小跑着抓住她的手，平时英姿飒的她，这时已没有知觉，她就像一张轻飘飘的纸，飘落在白的床单上。

我再次醒来时已经天光大亮，一双漂亮的丹凤正在看我，我也看着她，不说话。

这是青片河边的一个桥，我们不能再掉回北县，离最近的宁县也有60公里，雨越下越大，山路越发崎岖，可我怕再拖下去康红会死的，一咬牙，把那辆小卡挪到路边藏好，开着奔奔拉着她使劲往山下狂奔。

横着的树被移开了，康红先冲过去，我和武六一摇车窗也使劲冲，见车匪们还向我们招手，城大哥，路上小心哟…

*******

球了，这兄弟还算懂事，让他们继续斗地主，这么大雨懒球得下车。我转向奔奔跑去，还注意了形不要太慌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