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来,但她是为了阻止峻吉。
收慢慢地从梦想中——与其说是梦想、不如说是他自身极其模糊的现实中——睁开了双眼。在进行机智的判断之前他已经放弃了。他还不曾与人争斗过。无论如何,这种毫无预兆地突然爆发的事件是他所难以置信的。
夏雄也深知自己的弱点,但却毫不做作地护卫着镜子。父亲给自己新买不到一个月的车,自己尚不能熟练驾驶,便交给峻吉开这辆车,上面的喷漆转眼之间便惨遭了毁损——他在心里描绘着车子遭到破坏的情景。打孩提时起,便对属于自己的物品颇为淡泊的夏雄,只是用一种空想式的眼神关注着自个人的车子在自己的眼皮底下罹遭灾厄。
峻吉背靠着车子,被四个男人围住了。“你们要干什么?”他叫喊道。
“他在抗议。显然他在抗争。他为什么能那么做呢?为了一件仅仅是属于朋友的东西…”收不满地思忖道。收误会了峻吉。在他看来,峻吉是一个相信正义的人。
工人们怒目圆睁,吵吵嚷嚷着,却没有骂出任何一句富于独创性的訔(原文“罒”下面“言”)语。峻吉仔细听着。其中的猥亵话无非是谩骂镜子的。意思是说,一群毛头小子驾着车子招摇撞骗,大白天在这种地方和女人鬼混,真不要脸等等。当那个投掷石块的年长男子误以为峻吉是车主,骂他是资本家的小杂种时,峻吉因这种无中生有的误解而勇气倍增。为了投入战斗,被误解是不可缺少的条件。
那块投掷的石头打在了车门的玻璃上。玻璃虽然没有四处飞散,但却已经布满了蜘蛛网一般的龟裂。
就在刚才的一瞬间里,峻吉压住了掷石块的那个男人的手腕,所以削弱了石头的力量,没有把玻璃击成碎片。同时另一个男人想用穿着短布袜的脚踹开峻吉的脚。但是,光用脚踹是不可能取胜的。峻吉转身用头向那个男人撞去,那男人一下子跌倒在了草丛中。
镜子看着那个正要朝峻吉的后背扔石块的年长男人,提高嗓门叫喊起来。峻吉故意摆出用头撞向对方的姿势,实则侧身一闪,使那个手拿石块的男人扑了个空。峻吉趁机揪住他号衣的衣襟,迫使他身子倒仰,然后顺势冲着他的下巴猛击一拳。
镜子的叫喊声引起了另外两个男人的注意。他们看见的是一个被柔弱青年所护卫着的女人和在她身后怔怔呆立着却装束阔绰的青年。于是他们伸出肮脏的大手抓住了镜子套装的肩胛。
峻吉从一旁跳将过来,敏捷地拽住了镜子的手。但那个抓住镜子肩头的男人却挥手向峻吉的胸脯击去。峻吉被打得后退了两三步,但并没有倒下。他看见了对方的腹部和镀金已经剥落的皮带扣。那白色衬衫包裹的腹部上下起伏着,而皮带扣则绽露出了黄铜的材质。这是一个品味低俗的皮带扣,上面镌刻着一朵银色的大牡丹花。峻吉发现它是那么容易伤害自己的手指。倘若因这种事情而伤害了自己宝贵的手,是很不值得的。
对方正情绪亢奋。而峻吉一旦在瞬间做出了判断,便意味着已经稳操胜券了。只见他一连串的钩拳自如地打到了对方的腹部。他享受着被自己的手撞击到的皮肉所做出的反应,以及那接纳着自己钩拳的皮肉所拥有的庞大面积。那男人的上半身压了过来,然后又一动不动地蜷伏在地面上了。
而另一个男人却逃之夭夭了。
这时,夏雄跳进驾驶室,发动了汽车。镜子、收和峻吉也迅速进了车。车子飞奔着,很快跨过了黎明桥,穿行在月岛街市的杂沓中。夏雄对自己驾驶技术出人意料的精湛深感惊奇。
好一阵子峻吉不得不与斗殴后的厌恶感、自己的身体顷刻间陡然萎缩了一般的那种心绪奋力搏斗。不久,他那种决不思考任何事物的禁欲主义的信条战胜了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