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文成派有备去叫时令，他自己又去东院叫来取灯。

这晚，夜人静时，甘明来到世安堂。向文成把灯亮，又用床夹被把窗遮严。灯下坐着向武备、甘明、向文成三个人。甘明看看向家父，对武备说：“武备呀，我有个提议，咱们见面的范围还应该扩大一下。应该再叫两人参加，一个是你们的邻居时令，一个就是恁家的取灯。我研究过这两个人，在这一代青年人里，都是类萃的，各自都有抱负。时令靠近组织的要求很烈；取灯这孩也不能小看，断事的能力很像向家的人。”

全家人愣了一会儿，还是向文成打破了“冷场”说：“别光站着不动了，都到他屋里说话吧。”一家人这才想起是该屋的时候了，他们来到同艾房里。一屋，该哭的才哭起来，该笑的才笑起来。取灯仔细打量着武备，觉得有几分神秘。她知他正在从事的事业，在她的心目中，侄早已是她的偶像了。

向家得知武备回了村，早就不安生起来。向文成在院里忙得四转，从这屋转到那屋，从前院转到后院。晚饭时，秀芝拿起升刚想往锅里下米，又改了主意到面缸里去舀白面，她要擀面条。取灯又是舀洗脸，又是找衣裳换。她和这位与自己年龄相仿的侄见面不多，在这位“过来”的侄面前，她希望自己是一个净利索的姑姑。有备跑来，还不知家里发生了什么，看见一家人都在兴奋地团团转，便去问秀芝。秀芝悄悄把家里人在等谁递说他，他就跑到门去等他的大哥武备了。只有同艾在廊下静坐着。同艾遇事不似她的家人，不论悲事喜事，她的表情常是平和的——至少在表面上。她只在廊下看着家人的举止说：“又不是外人，也值当的。”

的机会。”

甘明说：“就是领导，当过一个游击队的指导员不是领导谁是领导？咱们对冀南情况的发展一直都很重视。”

后来武备就在油灯下介绍了邢台四师的学，冀南的盐民暴动和继之而来的建立地方武装，建立基层苏维埃，农民的分粮斗争…他说，这些斗争虽然目前遇到挫折，但动员了群众，播下

武备说：“明叔，我可不是领导，叫同志倒可以，显得庄重。”

时令话说：“武备早就是咱们心目中的领导了。”

甘明圆场似的说：“不拘形式吧，武备也不在意这些。目前咱们最想了解的是局势。咱这一片没经过武装斗争的洗礼，情况相对就闭，虽然北有蠡暴动①，南有冀南盐民暴动，可咱们都没有亲经历过。武备是亲经历过盐民暴动的战士，站得就，看得就远。咱光看《北方红旗》，上面的文章说得太笼统，这了解外界形势的心情就格外迫切。”

向文成说：“还是叫他武备吧，他的事再大，回到笨就是笨人。”

取灯听武备说话，听得很认真。

武备是让有备给拉家来的。全家人并没有迎上去，他们惊呆在院里。

近来笨村对武备有不少传说，军警几次闯家来的搜捕，更给向家带来了不可名状的恐惧。还有消息说，前些天鹿城门上的人就有向武备一颗。这个晚上向武备的突然回家，虽然他们事先已经得到消息，每个人也作了准备。但当一个真实的武备站在家人面前时，他们一时还是不能相信，这个人真的就是向武备。

甘明把这次的聚会定为情况会，现在他是兆州为数不多的基层组织领导之一。他像个有经验的领导者那样郑重地说：“今天向武备同志过来了，我代表笨基层组织迎我们上级来的领导。”

一家人经过一番必不可少的问候、哭诉、安、后怕和破涕为笑之后，才就势坐在同艾房中吃饭。取灯和有备把秀芝煮好的面条一碗一碗端屋里，家人吃着饭，向文成又宣布纪律说，对于武备的这次回家，家人不可声张，要装作和平时一样。他问武备，刚才村时有没有被人看见，武备说，是西贝时令把他领回村的。向文成说：“时令倒不要，也是追求步的青年，也很靠近甘明。”

在甘明的提议下，武备同意让时令和取灯来同他见面，虽然他们是早已见过面的。

向文成一提甘明，立刻引武备转变了话题，他说，他正要跟甘明见面呢，有些情况需要一下。向文成就说，甘明也经常打听武备，说晚上在世安堂见面吧。一家人吃着饭，武备又问取灯喜不喜笨这个家，还问了她今后的打算。取灯回答着武备的话，只是对今后的打算，她说一时还没有想好。取灯在想，她的同仁中学固然可，从那里来后她还可以顺利升她理想中的大学。但她又预到，局势的发展似乎使她已经不能把握自己的命运。同仁中学随着时局的变化，也于风雨飘摇之中。也许坐在她对面的侄武备是她的榜样吧，她知有一人，早就把自己的前途和国家的命运连在一起了。现在，对这个事关重大的问题，她没能立刻回答武备，她只说：“今后的打算事关重大，我还得好好想想。”武备说：“形势的发展是超人的预料的，没有国家的前途，哪会有个人的前途呢。过去我的幻想多的是，现在，行动就是一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