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斯帕纽说：“驴找驴。”

还有那个女人拉-维尼拉，他母亲为什么会邀请她来，她来这儿什么？他见她脸上风韵犹存，眉描得重、乌黑，暗红的双后在烟雾缭绕的光线下几呈紫。她着西西里寡妇穿的那直统统的黑长衫，因而无法看她的态如何。

他们吃着，喝着，就好像图里-吉里亚诺刚从国外度完长假回来似的。过了一会儿，父亲想看看吉里亚诺的伤，吉里亚诺把衬衣从里、撩起，一块大伤疤了来，由于是枪击的重创，伤四周仍然显青紫。他的母亲见状不禁恸哭起来，吉里亚诺笑着对她说：“难你倒宁愿警察把我打伤之后关监狱？”

所以现在没有一个西西里人相信政府，相信法律，相信有序社会，他们相信，这一切只能使他们变成负重的牲，任人驱使，任人宰割。多年来，吉里亚诺一直在听着这些故事，并把它们印记在脑海中。只是现在他才觉得自己能改变这一切。

尽目前这熟悉的场景与他童年到最愉快时的情形如一辙，他还是觉自己与他们大家已经格格不了。桌上摆的都是他最吃的菜：墨鱼、香料蕃茄调宽通心粉、烤小羊、大碗的橄榄、用挤压的追纯橄榄油调成的红绿相间的拉，还有竹壳瓶装的西西里酒。只要西西里能搞到，在这儿几乎都有了。他的父母谈起了在国度过的好时光，赫克托-阿尼斯则大谈西西里的光辉历史。讲加里尔①和他那著名的红衣队的故事，讲数百年前的西西里晚祷事件，当时西西里人奋起反抗，杀死许多法国占领军。又讲了许多西西里受外族欺压的事，从罗人开始，接着是尔人，诺曼底人，法国人，德国人，一直到西班牙人。啊，多灾多难的西西里！从未有过自由，老百姓总是挨饿，劳动力廉价售，人民动不动就得血。

最后，赫克托-阿尼斯简要地讲了讲他救图里的计划。他说要给死者家属一笔赔偿金。为了筹钱，吉里亚诺的父

图里说：“我会偿还他的。”

大家都笑了。吉里亚诺的父亲接着说：“那农民听说打死了一名警察时，吓得不敢吱声，害怕自己也要挨鞭打。”

吉里亚诺的父亲拥抱了他，并拍了拍他的背以示赞许。在座的有吉里亚诺的两个、赫克托-阿尼斯，还有一位邻居，一位名叫拉-维尼拉的妇人。她大约35岁年纪，是个寡妇。她的丈夫原是个有名的盗，名叫坎特莱里亚。仅仅一年前，他被人卖之后遭到了警察的伏击。此后，她成了吉里亚诺母亲的密友，可是她现在今天的聚会上，令吉里亚诺还是惊讶。只有母亲会邀请她来，可好一会儿，吉里亚诺就是搞不清其中的理。

①19世纪意大利民族主义领袖。

这时已将近午夜时分，月光依然皎洁，他们匆忙屋，以防细发现。吉里亚诺和西奥塔两家的亲戚被派往大街小巷去放哨，一见警察巡逻队上通风报信。屋里窗闭，吉里亚诺的朋友和家人正等着庆祝他的归来。一桌如过复活节般丰盛的酒菜已经摆好。图里山之前的这一个夜晚，他们要好好与他聚一聚。

之中，踏上了洒满月光的通向蒙特莱普之路。

吉里亚诺不得不把怎样杀警察的事从至尾给大家讲了一遍。父亲已经有醉了，图里讲到把警察打死时，他大声嚷着表示赞许。母亲却默不作声。父亲又讲了那位农民曾来找过他的驴，他对农民是这样说的：“满足吧，你只不过丢了一驴，我可是失去了一个儿。”

吉里亚诺注意到西奥塔一面烟，一面喝着咖啡。即使在这样一个聚时刻，西奥塔的角仍挂着一丝讥笑。吉里亚诺知他心里想什么，也很清楚他日后会说什么：你只要傻乎乎地挨上警察一枪，再把警察打死，成为一名罪犯，然后那些你的人就会倾注他们的情，把你当作来自天堂的圣人一般。尽如此，吉里亚诺觉得西奥塔还是唯一一个与他没有心灵隔阂的人。

山脚下有100码宽的牧场，葱葱绿绿，一直绵延到沿贝拉街的一排房形成的后墙。在这些墙内，每家都有一个善茄园，有些园里还孤零零地长着一株橄榄树，或是一株柠檬树。吉里亚诺家的院门没有锁，两个年轻人悄悄地溜了去。吉里亚诺的母亲正在等着他们。她一下扑吉里亚诺的怀里，泪满面。她一边发疯似地亲吻着他一边轻声说：“我亲的儿，我亲的儿。”吉里亚诺站在月光下，平生第一次发现自己对母亲的竟然无动于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