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苗得康果真向乡政府要了两辆自行车，和邓一群各骑一辆，沿着运河边，各个村跑。

说到机械厅的，苗得康自然很熟悉，但提到以龚厅长为首的那一班领导时，他一直也不作臧否，说到刘副厅长时，他微微一笑，说：“刘志新是个机械行家，他能称得上是‘专家’。”

凡事一定从小起，他在心里说。过去在厅里，有机会单独随龚厅长差，洗脚也是他倒。“低人三分不为小”只有在大人面前小，将来才有可能在别人面前大。果然，在他帮苗得康倒完了后，老苗对他格外亲。他是内心里到过意不去。老苗对他说：我们来了这里，一定要帮助这里的人民事。要踏踏实实地好每一件事。邓一群说：我一定服从您的安排。老苗有语重心长地说：你年轻呢，这次扶贫对你是个很好的锻炼，一定要珍惜这样的机会。邓一群说：好的。

邓一群觉他话语里有些叹息的意思，心想：不刘志新是否适合当官，但肯定比一个所谓的专家要好。再糟糕的官，也比一的专家过得舒服。苗得康也是坐着说话不知站着人的苦啊。看到他洗好了脚，邓一群就忙着抢着要去给他倒，把老苗慌得不轻，连声说：不能这样不能这样。但邓一群还是把盆抢过来倒了。

邓一群一脚了门槛，老苗说：听说乡里还有什么迎仪式，我建议他们不要搞，有什么意义啊？明天我们就先下去看看，你说好不好？

现在是和平年代了——邓一群想，我要消除这差别，就要努力向上奋斗，扶贫结束以后要是一切顺利，他就能升到正。正是一个台阶。到了正，未来的位置就是副厅。他还年轻，只要取得了正，未来的副厅也并不是不可以的。自己一定要好好努力啊。

他到隔，看到苗得康组长正在用洗脚。苗让他随便坐，他有聊天的望。于是，两人聊了一会，这中间邓一群对苗得康说了很多关心敬仰的话。那些话都是邓一群过去在县里一直没机会说的，这时单独的两人相终于让他逮到了拍的机会。苗听了好像并不反，但也没有表现喜。他看不到他的表情。

苗得康默默，好久，说：“专家当官是最要不得的。”

一周下来，全乡的所有村差不多都跑遍了。很多村庄的情况，是他们过去想也不曾想过的。村民都很穷，在向村的一人家，他们看到，这家一共四人，有三个半是残废。女人是个跛，右臂不知得了什么病，细得像芦秆，两个孩都有傻，最大那个十多岁了，还穿着开，把那个黑黑的小在外面，歪着，斜看你，睛里白多黑少，瘆得很，而嘴里还不停地往下着。而所谓的那半个，是男主人，神经正常，只是有耳聋，地里的活还能。那家里，连张像样的床都没有。像这样的家，也还不算是那最坏的，更有那神病什么的，生下的孩，也不是病，就是残。看了让人心里格外难受。邓一群不明白，为什么在农村有这么多的不幸家，也许同土，同这里的医疗条件，同近亲繁有关吧。

老苗有倦意，但他却对邓一群说：你在这里看看电视吧。我是不怎么看电视的。邓一群赶说：不了，我也不怎么看。除了有球赛的时候，才看一看。老苗说：有什么球赛，你把它搬过去。邓一群笑笑，说：不用的。

苗得康看到有那穷得非常可怜的，就会从上掏钱来，救济他们。那些人激得泪，就像见到了救命恩人似的，有的却连激也不知。他们甚至不知他给他们钱有什么用。他们是痴呆者。邓一群也跟着给，老苗倒劝他说不必这样，说：你我情况不一样，你要养家的。我是没有负担的。但邓一群还是

苗问了邓一群的一些情况，个人啦，家啦，包括他老家这边的情况。邓一群一一向他说了。苗组长一边脚一边听，说自己过去的家也差不多这样，自己也是从农村来的，工作了几十年，才能如今这样。

沟墩乡地偏僻，镇边上就是一条运河，运河在这里打了一个弯，旱的年景，运河浅得看上去像条小河，稍大的船就能搁浅。发的年景，这里的又排不去。

邓一群心里想：看来他对刘副厅长印象不错，就对他说自己当时如何受过刘副厅长的照顾和赏识。

邓一群说：当然。

吃了晚饭，邓一群先来到自己的宿舍，看看那简陋的条件，站在那里好久，心情也慢慢好了起来。事实上也不能称之为好，只是他终于想开了。人，生来就是有差别的。为什么一个人要那样去奋斗，有时甚至不择手段，就是为了消灭这差别。农民为什么要造反？就是因为他们看到了客观存在的这不公。“王侯将相宁有乎？”为了消灭这差别，他们不惜生命，发动暴力革命。

重新回到乡下，邓一群倒还是有新鲜，同时也到生疏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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