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远一人家正响着鞭炮声，而隔院里正在生煤球炉，一烟越过围墙而来。堂弟一看到烟兴地哇哇大叫，他对太不兴趣。他也没对太兴趣，因为此刻有几只麻雀从屋上斜飞下来，逗留在树枝上，那几树枝随着它们喳喳的叫声而上下起伏。

这哭声使他到莫名的喜悦，他朝堂弟惊喜地看了一会，随后对准堂弟的脸打去一个耳光。他看到父亲经常这样揍母亲。挨了一记耳光后堂弟突然窒息了起来，嘴无声地张了好一会，接着一像是暴风将玻璃窗打开似的声音冲击而。这声音嘹亮悦耳，使孩异常激动。然而不久之后这哭声便跌落下去，因此他又给了他一个耳光。堂弟为了自卫而抓的手在他手背上留下了两血痕，他一也没觉察。他只是到这一次耳光下去那哭声并没窒息，不过是响亮一的继续，远没有刚才那么动人。所以他使足劲又打去一个，可是情况依然如此，那哭声无非是拖得长一而已。于是他就放弃了这办法，他伸手去卡堂弟的，堂弟的双手便在他手背上抓起来。当他松开时，那如愿以偿的哭声又响了起来。他就这样不断去卡堂弟的又不断松开，他一次次地享受着那爆破似的哭声。后来当他再松开手时，堂弟已经没有那充满激情的哭声了，只不过是张着嘴一颤一颤地吐气，于是他开始到索然无味，便走开了。

然而孩到越来越沉重了，他到这沉重来自手中抱着的东西，所以他就松开了手，他听到那东西掉下去时同时发两声音，一沉闷一清脆，随后什么声音也没有了。现在他到轻松自在，他看到几只麻雀在树枝间来去，因为树枝的抖动，那些树叶像扇似地一一。他那么站了一会后到渴，所以他就转往屋里走去。

他重新站在窗下，这时窗玻璃上已经没有珠在动，只有杂错的迹，像是一条条路。孩开始想象汽车在上面奔驰和相撞的情景。随后他发现有几片树叶在玻璃上摇晃，接着又看到有无数金的小光亮在玻璃上闪烁，这使他惊讶无比。于是他立刻推开窗，他想让那几片树叶到里面来摇晃，让那些小光亮跃起来，围住他翩翩起舞。那光亮果然一涌而，但不是雨那样一滴一滴，而是一片，他发现天晴了，光此刻贴在他上。刚才那几片树叶现在清晰可见，屋外的榆树正在伸过来，树叶绿得晶亮，正慢慢地往下滴着珠，每滴一颗树叶都要轻微地颤抖一下，这优的颤抖使孩笑了起来。然后孩又现在堂弟的摇篮旁，他告诉他：“太来了。”堂弟此刻已经忘了刚才的一切，笑眯眯地看着他。他说：“你想去看太吗？”堂弟这时蹬起了两条，嘴里“哎哎”地叫了起来。他又说：“可是你会走路吗？”堂弟这时停止了喊叫，开始用两只玻璃球一样的睛看着他，同时两条胳膊伸来像是要他抱。“我知了，你是要我抱你。”他说着用力将他从摇篮里抱了来，像抱那只塑料小凳一样抱着他。他到自己是抱着一大块。堂弟这时又“哎哎”地叫起来。“你很兴，对吗？”他说。随后他有费力地走到了屋外。

起来，睛也开始东张西望。可是没有找到他。他就用手去摸摸堂弟的脸，那脸像棉一样松。他禁不住使劲拧了一下，于是堂弟“哇”地一声灿烂地哭了起来。

他没有一下就找到，在卧室桌上有一只玻璃杯放着，可是里面没有。于是他又走了厨房，厨房的桌上放着两只搪瓷杯，盖着盖。他没法知里面是否有，因为他够不着，所以他重新走去，将塑料小凳搬来。在抱起塑料小凳时他蓦然想起他的堂弟，他记得自己刚才抱着他走到屋外，现在却只有他一人了。他觉得奇怪，但他没往下细想。他爬到小凳上去，将两只杯拖过来时到它们都是有些沉，两只杯都有，因此他都喝了几。随后他又惦记起刚才那几只麻雀，便走了去。而屋外榆树上已经没有鸟在跃，鸟已经飞走了。他看到泥地开始泛了白，随即看到了堂弟，他的堂弟正舒展四肢仰躺在地上。他走到近旁蹲下去推推他，堂弟没有动，接着他看到堂弟的泥地上有一小摊血。他俯下去察看，发现血是从脑袋里来的，在地上像一朵似地在慢吞吞开放着。而后他看到有几只蚂蚁从四周快速爬了过来，爬到血上就不再动弹。只有一只蚂蚁绕过血而爬到了他的发上。沿着几被血凝固的发一直爬了堂弟的脑袋，从那往外血的地方爬了去。他这时才站起来，茫然地朝四周望望，然后走回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