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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5/6)

不在家。这一点确定之后,接下来便是我们已经听怕了的句子:“我们正考虑那时候来玩…”句尾留下一段空白,满怀希望地停在那儿,等待一个勉强维持礼貌的回答。

这些人在我们居留英国的那么些年里,从来没有想到来看我们,现在却忽然表现出对我们的极端热情,这很难让人觉得是一种荣宠。

然而我们不知如何应付:对享受阳光之后还要求免费食宿的这些厚脸皮之人,一般的社交推辞是不管用的。那星期恰好另有客人?没关系,我们延后一周来。你家里有好多建筑工人在做工?不要紧,反正我们白天都待在游泳池边上。你在游泳池里养了食人鱼,车道上挖了大坑,坦克车都掉得进去?你现在吃全素,一点荤都不沾?你怕你家的狗身上带有狂犬病菌?不管我们怎么说,对方会决意前往,毫不动摇。

我们把有人要来侵袭的事,告诉较早迁来的同胞,他们都经验丰富。他们说,迁来的第一个夏天,总是犹如生活在地狱一般。那以后,你就学会了拒绝。否则,你会发现自己从三月的复活节直到九月,仿佛经营着一家小旅馆,只是绝无利润可言。

说得有理,却无法实施,这会更让人沮丧。我们神经紧张地等候下一次电话铃响。

工匠们各尽风流

生活起了变化,工人居功自傲。早上要六点半起来,才能宁静地吃早餐。稍有迟延,厨房传来的音响便阻止了任何交谈。一天早晨,钻子和锤子叮哨声不绝于耳,我看到我妻的嘴唇在动,却无一字传入我耳中。最后她递过一张字条:趁着灰尘没掉进杯子,快把咖啡喝了吧。

工程确有进展。厨房剥成空壳之后,工人开始以同样的喧嚣重建。所有的材料都经由木板搭成的斜坡,从离地三公尺高的原来窗口运进来。他们力大无穷,而狄第埃似乎可以充当一架起重机用。把装满湿水泥的独轮手推车推上斜坡时,他嘴角衔着烟,另一边嘴角却自然地吹着口哨。我实在不明白这三人如何能在局促的空间、寒冷的天气、恶劣的环境下工作,而仍然保持绝对愉快的心情。

厨房结构逐渐有了规模。第二批部队开到,审视一番,然后各施绝技,展开后续工作。他们是泥水匠雷蒙、油漆工马斯托、瓷砖工特律斐、木匠詹七,还有那亲率学徒堂堂前来的铅管师傅曼尼古西先生。他们常常聚在碎石破砖之间同时发言,争论哪一天谁该来。建筑师克里斯钦则充任调节人。

我们心中浮起一个念头。如果他们腾得出一点点时间,凭他们强壮的筋骨,一定可以把石桌搬进院子里去。我一提出这个要求,立刻得到他们的合作。何不现在就搬?他们说。是啊,为什么不?我们爬出厨房窗洞,围在铺了一层白霜的石桌旁。12只手抓紧桌板往上抬。丝毫不动。每个人都狐疑地咂着舌头,绕着桌子打量。最后是曼尼古西用手指出问题所在。这石头是透水的,他说,像海绵一样吸满了水。水结成冰,石头跟着冻住,和地面冻成一片。天哪!那真是奈何它不得。你得等它解冻。也有人断断续续提到用吹管、用铁锹什么的,但曼尼古西制止了谈话,斥之为“胡扯”之类的。队伍解散了,我的心愿只能留存心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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