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当太阳高悬天空时,他们已把艾克斯市留在后头,圣维多山平行的小路上,宁静、安详的景致,使他们的精神为之一振。来自东方的阳光投射在这座山上面,使得它不再神秘兮兮或不怀好意。厢型车及拖拉机在葡萄园之间的尘土路上嗡嗡作响,好喧闹的喜鹊一旁跳跃着,几朵白云翻滚过早晨无限的蓝色穹苍:又是一个平常、美丽的一天。
计程车开到有岔路的地方,开始爬上通往克鲁丹镇短而陡的斜坡路,两只看守的村狗飙出来咬车子的轮胎,司机忍不住叫骂起来。
“是那间有蓝色百叶窗的房子,”安德列说道。“那里,在尽头,一辆雪铁龙停在外面。”
计程车司机发现法兰岑的车子让他没有回转的空间,他必须沿着街道倒车出去,于是开始愤愤不平地抱怨起来,这些村子是建来给驴子走的。还好他多少从所收到的小费中得到慰藉,乘客下车时,他赏脸地对他们点头说再见,然后排入倒档的位置。
在他们有机会敲门之前,法兰岑已把门打了开来。“晦,我的朋友。请进,请进。”男士们握手,露西的双顿则各获得一个轻吻,接着他一面引领他们进入一个与房子同宽的低天花板房间,一面解释,习惯晚起的阿奴祝他们旅途愉快,希望能尽快再和他们见面。“但是在我们离开之前,”他说“我想你们可能会有兴趣看看这些。”他随意地指向石造壁炉。“我承认灯光不够,不过要能辨别出它们的不同,必须有很好的眼力,即使两幅画排在一起。对不对,塞鲁斯?”
壁炉上方的石台上,塞尚的《女人与瓜》和她的学生妹妹一起往外凝视着他们,温柔、美丽,显然一模一样。塞鲁斯站近一点,摇摇头。“我要恭喜你,尼可。相当,相当的杰出。告诉我这一行的秘密:你花多久的时间——”
“塞鲁斯!”安德烈听到车子的引擎声而向窗外瞥出去时,看到一个魁梧、留小平头、戴着太阳眼镜的男人,从一辆白色的雷诺车走出来,他正越过街道迈向房子,一只手伸入夹克里面。“有人来了。”一会儿之后:“我的妈。他有枪。”
他们四个如雕像般僵在那边,直到持续、用力的敲门声将他们扯回现实世界来。“从厨房走,”法兰岑说道。“那里有后门。”他把壁炉台上的两帧画取下,带他们走出房子,来到一个有高墙围起来的小花园,这里有一扇铁栅门通向后巷。“我的车子就在转角。”
“没错,”塞鲁斯说道。“我们拿枪的朋友也是。”
“等一下。”安德烈指向法兰岑夹在腋下的画。“他一定是要来拿那个。一定是的。尼可,把其中的一幅给我;另一幅画交给塞鲁斯。将车钥匙准备好。露露,你躲在我后面。尼可在塞鲁斯后面。跟紧一点,我们就会没问题。没人会想要有弹孔的塞尚。”
帕拉多离开前门,自窗户往屋内窥视,一直等到他听到霍尔兹在汽车后座对他喊叫,他才转过身来,刚好看到两幅画绕过房子的一角,每一幅都有四只脚。小丑,这个世界上到处是小丑。他摇摇头,举起手枪。
霍尔兹那边传来痛苦的哀嚎,他现在已经把头和肩膀从车子的后窗伸出来了。“不!不!看在老天爷的份上,不要开枪!法兰岑!——尼可——有事好商量。听我说。这全是误会。我可以解释…。”
仍然由塞鲁斯和油画掩护的法兰岑,拉开雪铁龙的门,发动引擎。露西和安德烈溜进后座。塞鲁斯坐到法兰岑的旁边,雪铁龙沿着街道开下去,驶过霍尔兹时是如此之近,以至于安德烈能够看到他嘴唇上的唾沫,以及他后面的卡米拉苍白、模糊的脸孔。
“他必须倒车出来,”法兰岑说道。“我们比他们多出几分钟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