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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5/10)

的愿望十分强烈,有些人并不那么强烈。在梅吉身上,生的愿望就像钢缆一样顽强而又富于韧性。

当拉尔夫神父和医生一起走进来的时候,看到她已经打起了精神。她默默地指了指走道,但是并不打算跟他们去。由于玛丽·卡森给神父宅邸打了一个电话,教士久藏在心中的一桩心事才如愿以偿:那就是到梅吉身边来,和她在一起,把他这个局外人的某些话告诉那个可怜的年幼的女性,就是告诉她本人。他怀疑,是否还有另外一个人能完全理解哈尔对她意味着什么。

但拉尔夫还是忙了半天才抽开身。在灵魂尚未离开尸体的时候,要进行最后的礼拜式,还要去看望菲,看望帕迪,给他们一些实际的建议。医生已经走了,尽管他情绪十分沮丧,但是,由于医生长期习惯于这种不幸,以及他那无所不包的业务,这种事对他来说已经是例行公事了。据人们说,无论如何,他是帮不上忙的,这里离他的医院和那些受过专门训练的医护人员太远了。这里的人们得碰运气,得面对着恶魔,硬挺下去。他的死亡证明书将写明是"哮吼"①。这是一个信手拈来的病名。

①一种喉头炎,旧称格鲁布喉炎,或义膜性喉炎——译注。

拉尔夫神父终于没有什么人可看望了。帕迪到菲那儿去了,鲍勃和其他的男孩子到木工房去做一具小棺材。斯图尔特呆在菲卧室的地板上,他那完美的侧影和窗外夜空衬托出的菲的侧影是如此相像。她正躺在枕头上,抓着帕迪的手,菲压根没注视过投射在寒冷的地板上的杂乱的暗影。时间已经是早晨5点钟,雄鸡在昏沉沉地骚动着,但是天还要黑好一阵呢。

拉尔夫的脖子上依然绕着紫红色的圣带,他已经忘记还在戴着它了。他俯身把厨房里奄奄一息的火拔旺,燃起了熊熊的火苗,又把身后桌上的灯拧小,在梅吉对面的木凳上坐了下来,望着她。她已经长大了,穿上了一步能跨七里格①的靴子;这预示着他将要被甩在后面,被她超过去。他望着她,这时,他感到一种强烈的不满足的感觉;在以前的生活中,他经常怀疑自己的勇气,但今天这股不满足感却比那种令人痛苦、困惑的怀疑来得更强烈。他到底怕什么?他不敢正视的到底是什么?他能够做到比别人都坚强,都无所畏惧;然而,恰恰在他最不希望那个莫名其妙的东西出现的时候,内心深处却偏偏期待着它的出现;它悄悄地溜进了他的意识,使他尝到了恐惧的滋味。可是,比他晚生18年的梅吉却不理会他的恐惧,径自长大成人了。①一里格等于三英寸——译注。

她并不是一个圣女,或是比最好的东西还要美好的什么。她只不过是从不抱怨,她具有善于容纳一切的天赋——或许这就是祸根?不管已经失去了什么,或将要有何遭逢,她都能勇敢地承受下来,将其储藏起来,投进她生存的熔炉中当作燃料。是什么教会她这样的?这本领能教吗?或许这只是他在幻想中臆想出来的她?这实际上有关系吗?有一点更为重要:她实际上是个什么样的人,或者他认为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哦,梅吉。"他无能为力地说道。

她转过身来,凝视着他,尽管她很悲痛,还是向他投来了毫不掺假的、充满了爱的一笑。这是恣意纵情的笑,在她的世界中,还没有成年妇女那种清规戒律和压抑收敛。这样的爱使他神驰意荡,魂夺魄消,使他渴望向自己时时怀疑其是否存在的上帝发誓,让自己成为人类中的一名重要人物,但这人又不是拉尔夫·德·布里克萨特。这就是那未知的东西吗?哦,上帝啊,为什么他这样爱她?但是,像往常一样,谁也不能给他答案,而梅吉仍然坐在那里向他微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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