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所认识的世界不存在了，它死了，完了，被清理掉了。我曾经是过的一切，也随之被清理掉了。我是一被注新生命的尸。我生气，闪闪发光，衷于新发现，但是在内里，一切仍然是呆滞的，仍然是废渣一堆。我哭了起来——就在架铁路的台阶上。我像小孩一样大声哽咽。现在我渐渐完全搞清楚了：你在世界上是孤独的！你是孤独的…孤独的…孤独的。孤独是很痛苦的…很痛苦.很痛苦，很痛苦，很痛苦的。它没完没了，不可测，这就是世上每一个人的命运，但尤其是我的命运…尤其是我的命运。又一次变形。一切又摇晃倾斜起来。我又在梦中，梦见边界线那一边的痛苦、谵妄、快、狂的梦。我站在那块空地中央，但是我的家却看不见。我没有家。梦是海市蜃楼。在空地中间绝没有一座房。这就是我之所以从未能够房的原因。我的家不在这个世界上，而在来世。我是一个没有家，没有朋友，没有妻的人；我是一只属于尚不存在的现实的怪兽。啊，但是它是存在的，它将存在，我确信。我现在低着，走得飞快，一边还喃喃自语。我把幽会的事忘得一二净，甚至没有注意到是否从她边走过。

一个朋友来的话，她也带她的女朋友来。不，我决定单独见她。一言为定。她握了一下我的手，冲一个肮脏的门厅。我很快回到架铁路车站，匆匆回家，狼吞虎咽地吃了饭。

我这么虚弱，这么摇摇晃晃，几乎连架铁路的台阶都走不下去。现在我知发生了什么——我越过了边界线！我一直随带着的这圣经是要教导我，使我开始一新的生活方式。

这是一个夏天的夜晚，一切都敞开着。坐车回去会她时，整个过去万筒般地涌现。这一次我把书留在家里。我现在是冲着窟窿儿去的，脑里一儿也没有想到这本书。我又回到边界线的这一边，每一个飕飕飞过的车站使我的世界越变越校当我到达目的地的时候，我几乎成了一个小孩。我是一个被发生的变形吓坏了的小孩。我，一个住在第十四区的人，发生了什么事，要在这个车站下来，去寻找一个犹太窟窿儿呢？假如我真的她，那又怎么样呢？我得跟那样一个女孩说什么好呢？当我需要的东西是情时，又算得了什么呢？是的，我像突然遭到了龙卷风的袭击…乌娜，我过的那个女孩，她就住在这儿附近，长着蓝大睛和亚麻发的乌娜，只要看她一就会使我发抖的乌娜，我害怕吻她，甚至只是摸她的手的乌娜。乌娜在哪里？是的，突然之间，现了这个迫切的问题：乌娜在哪里？我顿时十分气馁，十分迷惘、凄凉，于最可怕的痛苦和绝望中。我怎么会不再想她的？为什么？发生了什么事？什么时候发生的？我原先一年四季，日日夜夜，像疯一样想念她，然后，竟然没有注意到，她就那样，像一分钱币从你袋的窟窿里捧去一样，从我的脑海中消失了。难以置信，荒谬，发疯。嗨，我必须的一切就是请她嫁给我，向她求婚——这就够了。如果我那样，她会上同意的。她我，她不顾一切地我。嗨，是的，我现在记得，记得我们最后一次见面时，她如何望着我。我要说再见，因为那天晚上，我要离开每一个人，前往加利福尼亚开始一新生活，然而我绝没有过新生活的任何打算。我打算请她嫁给我，但是我编好的故事，像麻醉品一般，那么自然地从我嘴上说来，连我自己都相信了它，于是我说了再见，离去了，她站在那里，睛追随着我，我到她的睛都把我望穿了。我听到她心里在嚎哭，但是我却像一自动机，不停地走啊，走啊，最后拐过街角，于是一切就结束了。再见！就像那样，像在昏迷中，而我的本意是要说到我这里来！到我这里来，因为我再也不能没有你而生活！

也许我走过了。也许我正看着她，却没有认她来。也许她也没有认我来。我疯了，痛苦得发疯，苦恼得发疯。我绝望了，但是我不迷惘。不，有一个我所属于的现实。它很远很远，非常遥远。我可以低着，从现在一直走到世界末日，也不会发现她。但是它在那里，我确信。我杀气腾腾地望着人们。如果我能够扔一颗炸弹，把这整个地段炸成碎片，我一定会扔的。我会很兴看到他们残缺不全，尖叫着，被撕成碎片，被消灭，血横飞。我要消灭整个地球。我不是它的一分。它彻彻尾地疯了。整个儿疯了。这是一块大的臭酪，蛆虫在里面溃烂。他妈的！把它炸飞！杀，杀，杀！把他们全杀死，无论是犹太人还是非犹太人，年轻人还是老人，好人还是坏人…我变轻了，像羽一样轻，我的步迈得更加定，更加自若，更加平稳。这是多么漂亮的一个夜晚啊！星星如此明亮，如此清澈，如此遥远地闪闪发光。它们恰恰不是嘲笑我，而是提醒我所有这一切的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