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忙问：“是那个的丧事？”

幺伯娘接着说钱家是如何的好，媳妇死了，亲家母走来，只怪她女儿命不好，没有说半句婆家的错；亲家翁走来，还劝说是小丧，不要过于铺排，礼节上下去得就够了。她把手一拍说：“三哥，你看，人家这样说，我们咋个不加倍办好些哩！三哥，你该记得呀？大三房的五嫂，不也是难产死的吗？娘家人要说是婆家待死的，打丧火，打官司，直闹了几年，把大三房闹到卖田卖房。虽不说家家都象大五嫂的娘家，可是象钱家这样知书识礼的，也真少呀。到底是官的不同。所以二媳妇一死，我就说，以后跟老二续娶时，一定要选官场。”

“是二弟妇吗？”他起初以为必是那一位老丧哩！又一转想：“这或者是官场礼节，才是小丧摆在堂屋正中，丈夫穿着重孝，见人就磕，同死了父母一样。”他虽没有许多世故，但也略略知乡党规矩，临丧时应该如何的叹，如何的殷勤询问死前死后的情节，以及殓衣几件，是甚么料，甚么颜，棺木是甚么材料，四整吗，二整吗？并且在相当时间，还应说几句不由衷的安话。他是死过老婆的，这礼节相当的熟悉。

幺伯同幺伯娘都来了，更令他诧异了。又见堂屋正中，张起一幅素幔，桌上供着一红绫灵位，香炉蜡台而外，还摆了一桌的香五供，心五供，又一只大瓷瓶，了一瓶。

幺伯叙说至此，又不由长长叹息一声：“老三！是我们五房的不幸，也是你三房的不幸！好好一个男娃，原是许了过继跟你承主的，你看，…”

贵走了来，在她耳朵边嘁嘁喳喳说了一会，她脸才转了过来，向秀：“我若果告诉了太太，看你活得成不？要命哩，好好生生的，不准动，太太回来，我就不说！”跟着又给她把泪揩，把发辫给她梳过，叫她就坐在房里，不要去。然后才同贵走了，把房门拉来倒扣着。

贵忙笑着，给他捶着背：“莫生气，莫生气，你老人家越老越不化气！…”

顾天成由曾家来时，很是兴，大原因就是曾师母已答应引他教，并说待他教之后，稍为事情，就好请洋人到衙门去为他报仇了。一个人并不牺牲甚么，而居然可以报仇，这是何等可喜的事！

秀现在才想到，看见的背影，不晓得是不是她爹爹，但是象得很。若果喊几声呢？

他张着两，把幺伯等人相着。幺伯只是叹气，幺伯娘把睛了两：“三哥，我们真是六亲同运呀！你看，去年你的三嫂死，今年我们的二媳妇死。…”

他叫阿三送钟幺嫂回去，自己便到大墙后街幺伯家来。一门，就令他大吃一惊，只见二兄弟天相穿了一孝服，哭丧着脸走来，一见他，就爬在地上，磕了个；起来时，泪汪汪的一句话说不。

一会之后，他才知二弟妇果是难产死的，就是阿三城的第二天。令幺伯家伤心的是产妇死了，将死胎取下，乃是一个男胎。

招弟真错了！她所看见的背影，便是她爹爹顾天成。他今天是同钟幺嫂城，往曾家去劳致谢，并商量奉教的。同路还有阿三，担了一挑礼。

老二站在旁边，把他妈看了一：“妈又这样说，我赌了咒不再娶的

兰便气吽吽的将秀抓过去，劈脸就是几耳光：“害人！打不死的！你还敢这些害人的事哩！…”一直把她抓到她们的睡房里，又是一顿打骂，才坐在一张椅上：“鬼女，我就坐着守你，你该不害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