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容易，我明天一定去要回来，给你蒸药吃。”

她两睁得圆圆的：“你为啥这样卫护她？她叫你来要，你就要拿回去，我偏不跟你，看你把我个！”

“还是跑上门来欺负人哩！…就是钟幺嫂啊！…”

“气死就气死，与我相！是她赔我的，想不过，又叫男人来要回去，太不要脸了！”

了，我只吃了一副，…我不想吃药，真个可惜钱了。”

“你看她病得倒了床，不拿回去，一定会气死的。”

“啊呀！请你不要拉命债了！…病要好，它自己会好的。…”

钟幺嫂，那个年近三十的油黑女人，都还风，从去年以来，就同顾天成起眉来了。一听见说她，他便注了意，忙问是一回什么事。他老婆又咳，说起来又不免有动情，说了好一会，事情才明白了。原来他老婆得了药方，草药已好了，只是舍不得杀。直到今天早晨，招弟到林盘里去玩耍，回来说林盘里有一只死。阿龙捡回来，才是着黄鼠狼咬死，只是砸了血去，还吃得。招弟说是钟家的。论理，它是那家的，既是黄鼠狼衔在林盘里，就算外来财。她就叫阿龙洗来，把药放在肚里，刚蒸好。只怪招弟嘴快，她到钟家去耍，说起这，钟幺哥还没说甚么话，钟幺嫂不答应了，气哼哼的奔来，说是她好吃嘴，支使阿龙去偷的。阿三赶场回来，同她撑了两句“你看，她才泼哩！赶着阿三打嘴，阿三害怕她，躲了。她把药端回去了不算，还把我的一只生母，也抢去了，还说等你回来，要问你一个岂有此理。把我气得啥样，立刻就心痛气得爬不起来。我不气她别的，为啥把我的母抢去了？…”

他：“你这才说哩！她敢打我？没有王法了！这是昨天同人打捶打伤的！”

“是个的一回事？”

顾天成也吃了一惊：“个的，你今天也…”

“药吃过了几只？他们都说很有效验哩。”

她生气：“你躲啥？我看你脸上个是青的？是不是因为，着她打了，才叫我看你的脸？”

他老婆：“奉教不奉教我都不，…我只要我的母。”

“那更不行！人家好

“你让我把拿回去后，再慢慢跟你说，说起来话真长哩！”

顾天成晓得她的用意，只是不免有挂念他的老婆，便着笑：“钟幺嫂，又何必这样同她认真呢？还了她罢！看在我的面上！”

钟幺嫂把他审视了一下，忙凑过，把手伸来，要摸他的脸。他本能的一躲，将脸侧了开去。

他老婆好象了电似的，一手打在被盖上，叹了气：“再不要说了！…今天就是为，受了一场恶气，…才轧实起来的。…唉！人善被人欺，…善被人骑！…”

据钟幺嫂说来，是黄鼠狼咬死的，不过并未拖在他的林盘里，而拖在她的篱落边。一只死，吃了，本不要，她男也是这样说；但她想来，顾三娘平日多刻，一不为人，在她林盘里捞落叶，也要着她咒骂半天。在这里住了两年，受了她多少小气。老实说，如今有臂膊，不怕了！所以本不要的一只死，要是别的人，吃了就算了，那里还消吵闹；因为是她，又因为顾三贡爷没有在家，安心气她，所以才去吵了一架，她如今也不敢歪了，看见打了阿三，便忙说：“赔你的就完了！”钟幺嫂得意的一笑：“那我不说啥，把那母捉了就走。其实哩，只是气她，我们再横也横不到这样。三贡爷，母在这里，还是不还她的，你要吃，我愿意贴柴贴，杀了煮跟你吃。”

她男也在旁边劝：“不看僧面看佛面，就作兴送三贡爷的。”

顾天成默然半晌，才说：“钟幺嫂本来都还好的，就因为投了曾家的佃，曾家是奉教的，没有人敢惹，所以钟家也就横起来了。”

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