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歪嘴算是间接受了一次教训，这次不便再轻看了她，遂尽其所知的，说了一篇原由：

烧他的房，敢抢他的东西，敢发洋财，个一说到洋鬼，总觉得不敢惹他似的，这到底是啥理呀！”

蔡大嫂听了神，金娃已睡着了，犹然让那一只褐，在外面，忘记了去掩衣襟。

末后，她叹了一声：“大老表，你真会说！走江湖的人，是不同。可也是你，才得这么清楚，张占魁他们，未必能罢！”

这不过是很寻常的恭维话，但在罗歪嘴听来，却很耳，佩服她会说话“真不象乡坝里的婆娘！”

“不错，百姓们本不怕洋人的，却是被官府压着，不能不怕。就拿四圣祠的教案说罢，教堂打了，洋人跑了，算是完了事的，百姓们何曾犯了洋人一？但是官不依了，从制台起，都骇得不得了，说百姓犯了滔天大罪，把几个并没息，骇得半死的男女洋人，恭恭敬敬迎到衙门里，供养得活祖宗一样；一面在藩库里，提了几十万两雪银来赔他们，还派起亲兵，督着泥木匠人，给他们把教堂修起，修得比以前还、还大、还结实；一面又雷厉风行的严饬一府两县要办人，千数的府差县差，真象办皇案似的，一没有让手，捉了多少人，破了多少家，但凡在教堂里捡了一洋钉的，都脱不了手。到，砍了七八个脑袋，在站笼里站死的又是一二十，监里卡房里还关死了好些，至今还有未放的。因这原故，不打教堂，还要好些，打了后，反使洋人的气焰加了。他们虽然没有摆吃人的样，从此，大家就不敢再惹他们了。岂但不敢惹，甚至不敢结；怕他们会错了意，以为你在欺侮他；他只须对直跑衙门去，随便说一句，官就骇慌了，可以立时立刻叫差人把你锁去，不问青红皂白，倒地就是几千小板，把你两打烂，然后一面枷，枷上，丢到牢里去受活罪；不洋人追究不追究，老是把你关起；有钱的还可买路，把路买通，去，但是你的家倾了，就没有拖死，也算活活的剥了一层！官是这样害怕洋人。这样的长他们的威风，压着百姓不许生事，故所以凡在地方上当公事的，更加比官害怕！码上哥弟伙，说老实话，谁怕惹洋人吗？不过，就因为被官着，一个人了事，一千人被拖累，谁又不存一顾忌呢？说到官又为甚么害怕洋人到这步田地？那自然也和百姓一样，被朝廷压着，不能不怕；如其不怕，那么，拿纱帽来；官的，又谁不想升官，而甘愿丢官呢？至于朝廷，又为甚么怕洋人呢？那是曾经着洋人打得弱弱大败过。听说咸丰皇帝还着洋人撵到河，火烧圆明园时，几乎烧死。皇帝老官骇破了胆，所以洋人人数虽不多，听说不过几万人，自然个个都恶得象天神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