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来啦？"以后她就用这句固定的话跟他打招呼了。他的回答也很简单，有时候只是，好像搭不理似的。

义甫给得分明是走投无路了。女人是鬼。他让她给迷住了。而她，李慧泉记得清楚，长得并不漂亮。又胖又矜持，走到街上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我很快就还你，我下个月凑齐了下个月就还你！瞧我这德行，动不动张嘴跟人借钱，我什么时候跟人借过钱？我完了…"

他只不过是喜她。他只不过多看了她几，就像他注视街上漂亮的女人一样，就像别的男人被漂亮女人把目光引过去一样。被女人引的人不是他一个。有人因此而xx或通，就像他的朋友方叉的那样；有人因此找到了老婆；有人因此而苦恼；有人因此养成了在街上东张西望的习惯，见到端正的异面孔睛便闪闪发亮。他跟这些人没有多少相同之。唯一的共同也许只在于那怅然若失的觉。

莫非那个胖姑娘威胁他了么？不这样，就不那样！既然那样了，必须这样，不这样，不那样，你到底想怎么样！等等…她们是乐于这么的。

他帮助李慧泉把衣服架摆齐，把价目牌上的别针端正，又把货摊周围的烂纸、碎石捡起来扔路边的果箱。只要能让李慧泉满意，他恨不得能翻两个跟。他显然在别人那里遭到了拒绝。没人肯借钱给他。李慧泉是唯一的慷慨者。

他现在只要白兰地。

赵雅

他像喝的开似的。小心地昂贵的法国白兰地。酒杯像茶盅那么大。一杯等于两斤猪或一斤酱。

"不麻烦你了。这是我在培训班的同学，以后他送我回家…"她第一次是这么告诉他的。

"我肯定还你，不还你我还算朋友么？李大，哥们儿彻底服你了，你以后有用得着我的地方，我他妈要不把脑袋掖腰袋里为你玩儿命，算我是丫养的！"

李慧泉回家取存折、到朝外大街的银行提了四百块钱。义甫接钱的时候显得惊慌失措，他可能没把事情想得这么容易。

他看着她的时候，膛和腹里面好像空了一大块地方，仿佛什么东西消失了或丢掉了。这是希望和绝望猛烈相撞之后的那同归于尽的微妙觉。六、七岁的时候，每天早晨起床都有这觉，一把菜刀"当当"地在耳边响，仿佛不停地剁着自己的脖，菜刀有时候又被一把哧啦哧啦怪叫的锯条代替了。那时他就想永远不起床。现在，当他看着赵雅秋时，他的想法混沌一片，完全无法用语言来表达。他不跟任何人谈，甚至也不自言自语。他脸上没有表情，像一张画了图案的纸，又像一块雕了廓的木。

也许歌声起了作用，使他沉浸在学生时代或更早的岁月，使他误把唱歌的人当作陪伴过他过他又迫不得已离开了他的女孩儿。歌迷里有这样的蠢货，但他不是。

赵雅秋呢？她上到底有什么东西引了他？相的时间加起来多几个小时，可他总有一相识已久的觉。当她手拿麦克风把脸从咖啡馆的墙前慢慢转过来的时候，他一下就验了那亲密的关系。时间地都不存在，但他确曾吻过那片柔发亮令人心动的。他记得他过这事。在不认识赵雅秋以前，他已经利用梦境和想象跟她建立了牢固的联系。他渴望的正是这样一位姑娘。但是，这算什么理由呢？

这都是女人造成的。李慧泉对朋友抱着同情的态度。刷的一举一动都显得很可怜。

义甫莫名其妙地激动起来，他揣钱的手直哆嗦，呼急促。他走的时候像喝醉了酒似的，晃晃悠悠地在便上打横。他脑里一定想着别的事情，一件无法摆脱的事情。

赵雅秋还是无忧无虑地演唱，天真而甜。聚在咖啡馆门的小伙一天比一天少，情绪渐渐平静了。陪同赵雅秋的是一个长得像姑娘似的白白净净的小伙。他带了一把吉它，有时为赵雅秋伴奏，有时站起来为她伴唱。他大分时间都坐着，休息的时候，他和她一块儿喝免费的饮料，小声谈。他是她的新保镖，主要任务是送她回家。

儿摊。"

"不用还，我不缺这儿钱。你该买的买，不该买的别瞎张罗。"

咖啡馆的生意很好。区饮公司发的奖状挂在营业厅显的地方。承包人韩经理有事没事地总拿块抹布那个镜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