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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2/4)

煤气罐很沉,用火柴一居然着了。搁了近三年还有气,这事让他觉得新鲜。蓝的小火苗"嗖嗖"地往上窜,让人看了兴。他泡了半盆碱,把气灶和气罐了一遍。都拾掇好了,坐回屋里,六神无主地等着晚饭。时间还早,该什么又没了着落。上街逛商店?不行。看人看东西都让他难受。

让野猫叼走了,还是让耗给吃了?他把

变压厂是回不去了。它开除了他,自己也倒了霉。薛教导员一年前就给他跑工作,让厂将来再收下他,毕竟是接母亲的班去的,不看小的也得看老的。事情刚有眉目,厂倒闭了。百分之三十的工资,人人都得待业,厂想要他也要不起了。厂不倒他也不想回去。集企业没意思,跟一帮老儿老太太缠钢线更没意思。他早就腻了。可是除了缠铜线他会计么?会吃,人家也会吃,可人家有地方挣钱,不会挣也有父母养着。他呢?只有孤零零一张嘴。

这一位他可不敢打。跟他充大辈儿,把他当孙训,绵里包针地吓唬他,都得认,还得乖乖地装熊。

看电影去?可心里糟糟地静不下来,没一儿兴趣。有个朋友来聊聊就好了。没有父母的人不会少,没朋友的人可一定不多。谁没朋友谁就得活受罪,心里话没说,全得憋成屎拉去。这滋味能把人熬死。晚饭能熟么?他拿不准。他又想到喝酒,但上把这个念赶跑了。他决定给薛教导员写封信。找到了纸笔,可找不着那本字典。他忘了许多字,没有忘记怎么查字典。有字典他就能写整句,只要那本半块砖大的字典在手边,他就不是文盲,他无论如何得找到它。哪儿也找不着。

,脚后跟好像装了弹簧。劳教大队有个小也这样,是西城业余校打篮球的,时老站一排,齐步走颠得还不明显,一跑起来德行大了,脑袋晃得跟似的。在伙房帮厨时他揍过那小,傻大个儿让他给打哭了,草包一个。

李慧泉不知儿什么好。走到里屋看看,又走到院里看看,哪儿都冷。泡了一包方便面,吃了以后能的事情只剩下烟。扔了一地烟,屋里的空气也蓝了,心里还是没东西,空得难受。

谁叫人家是警察呢。犯不着跟他,再说那些话也还不错。只要不假模假式,唬人就让他唬去吧。

李慧泉骑车到街上,买了米面和油盐酱醋。把副本扔给售货员,有什么要什么,除了芝麻酱没买,粉丝、什么的,装了满满一篮。又买了几胡萝卜和一棵白菜,摇摇晃晃地推着往家走。上车上装足了过日的东西,他兴。一个人过就一个人过,别人怎么活他也怎么活,他不比别人差。他要蒸米饭吃,要拌疙瘩汤喝,还要炒菜炒,他得吃样儿,不能难为自能难为自己,过去一直是母亲饭。现在剩了他自己,不会也得会。他得吃得让自己兴,让母亲兴,他得过得像个人。厨房里灰土重重,但他嗅到了母亲的气息。勺、刷、菜刀,铝屉都挂在靠墙的铁钩上。三角架上扣着大大小小的锅,窗台码着瓶瓶罐罐和五香粉的纸袋,煤气罐竖在墙角,像颗黑乎乎的炸弹,收拾净了,一切都现原来的样。清洁、寒酸、狭窄,母亲仿佛还活着,正弯着背忙忙碌碌地给他饭。他吃饭不守时,回来晚了母亲从来不怨他,总是默默地走小厨房,在八瓦的小灯底下独自摸索。那时候他不知心疼她,母亲死了,他才清楚自己是个畜生,没人味儿的畜生,可是一切都来不及了,他已经无从孝敬。

罗大妈正给他张罗孤儿补助。长这么大了混成个要饭的,想起来臊得谎,就算街办事每月给补助二十几块钱,够什么?烟钱占一半,剩下的喝粥都不够。几张存折可以一阵。可母亲攒一辈才攒了一千块钱,他敢敞开么?薛教导员还指望他留着这儿钱结婚,真不知儿是么想的。数不清的姑娘都想结婚,他可能也想结婚,但人家跟他没关系。本就没关系,想也白想。

反正自己心里有数,打人的事一辈不想了,打自己的心思倒是有的。自己打自己不犯法。可打哪儿好呢?打了又有什么用呢?过去老觉着劳教大队里吃铝勺、吞钉的主儿是耍赖,仔细想想还真对路。人都有活得没劲的时候,野不能向外撒了,就只能跟自己过不去。没别的办法。

找工作还不知人家要不要呢!李慧泉收拢烟,把烟丝掰空烟盒,顺手卷了一支。他喜打扫卫生,为此常受表扬。扫净的办公室,了门儿就在簸箕里翻烟净信纸,这事儿谁也不知。不让烟,可他了各的烟,他还知教于们都吝啬,烟得奇短,他比可怜自己还可怜他们。他不觉得有什么难堪。急了人什么事情都来。他不信自己找不到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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