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对贤说："每月用多少钱你终得给我个固定的数目，省些不要，我就照着你所定的数目去分，但总不能凭你兴时给儿钱，不兴时便一文不给呀。"贤说："我可没有固定的收，所以也不能给你固定数目，你怎样便怎样，我横竖不大在家里吃饭。"我听了便责备他不该如此不讲理，假如我也像你一样只自己在外面吃饱饭不家里是不是够用，孩与佣妇又该怎样了？他说："那也只得由他们去，你有本领你自己去好了。老实说，就是向我讨钱也该给我副好嘴脸看，开就责问仿佛天生欠着你似的，这些钱要是给了舞女向导，她们可不知要怎样的奉承我呢！"我听着当然很生气，可是钱是项实际的东西，生气也得问他要。于是我便不顾羞耻的对他讲了许多奉承话，他也知我言不由衷，仍旧没给好颜我看，有时苦苦哀求来的三十五十元钱，倒有一份仍旧在他上了，大份给孩买东西，我自己除了每天吃二顿白饭外，其他的享受可以说一概没有。亲戚朋友们瞧着替我气恼，大家都说我太老实了，为什么不如此如此同他涉，不许他这样，不许他那样，但是我知一切都没有用，第一他近来是真个变心了，你不许他，他偏要使怎样？第二就涉也不得结果，他目前在失意时候，没有什么社会地位，同他闹他也不怕失面。况且夫妇间事情可也决不是据理力争得来的，情又必须乎他本意，众人只能说些好意的风凉话，谁又肯真个帮助你丈夫闹来？至于借钱更不必说了。因此我仍旧受辱受气的苦挨着。

心的母亲呀！瞧，元元的酒靥多，小儿多胖，他现在虽只懂得，但是我相信他将来一定会懂得世界上最奥伟大的东西的。菱菱则是小伶俐，一举一动都是逗人怜。就是说我的大女儿簇簇吧，我虽然已经有好几月没有见到她，但是我知她的举止是文静的，读书是聪明的，将来也是一个好女儿呀，我时时心问，问心的自己打量着，觉得一个女人可以不惜放弃十个丈夫，却不能放弃半个孩，他们都应该是找的，是我的呀，我要抚育他们到长大，我要！我要！我要！

于是我把菱菱打扮得格外的俏丽，元元也是很清洁的，天到了，我穿件浅红簿呢的夹旗袍，外加纯黑窄腰的长大衣，王妈替我抱着菱菱，我自己把元元放在孩车里一路推着走，路旁的人们不知还以为我是快乐幸福的年轻母亲呢，殊不知我的心里又气又悲哀，天天打算着如何些钱来买小莱，米煤则是现成的还有，不过吃完了这些后又该如何也就不得而知了。

有时候贤也稍有天良发现，不能完全无动于衷了，他焦灼不安地便去拼命痛饮酒，一面频频回望着我与孩们叹息。有一次他醉了，他拉住我的手说："青妹你要救救我呀，我错了一件事，如今悔也来不及了，你要救救我呀？"我不禁也莫名其妙的下泪来，几分替他烦恼，几分替自己委屈，却是大分心思替孩担忧。

于是他便常常在家里晚餐。我知我的机会来了，故意装作不经意似的说起先好后娶的婚姻都靠不住；又说凡是离婚的女人再嫁后便不能使真心来丈夫，因为她的内心已经给以前负心的男人吓怕了，她的再嫁许仅是为了负气，争个面给前夫看看；说的贤心里更加活动起来了。但是我知自己所说的话其实都是违心之论。贞与女人真个又有什么相？一个靠卖来养活孩的女人，在我看来不啻是最伟大的神圣的聪明人中的一个，但是丽英毕竟是放弃女儿了，我不知她是为什么，我很她可惜；但在贤的前，我因为别有作用，却不得不把这事说得特另不堪，我说："假如一个女人生过孩已七八岁了，再问别的男人讲起恋结婚来这还成什么活？除非这个男是不要面的，不然在背后给人家指指说起她的历史…"说到这里，贤的脸孔便拉长了，连脖都通红起来。

第二天晚上，丽英果然又悄悄地跑来看我，贤仍旧不在家。她穿着一件半旧的碎钢夹袍，形容显得憔悴，见了我半晌开不得，最后才毅然对我说："我觉得我报冒昧，有句话想请问你：究竟你同你的贤还相不呢？"我的腹中连产冷笑，但面上却仍旧装得很诚恳的答："我相信我们一向是相的。"她默然半晌，只得老实说来："你觉得他…他真的靠得住吗？因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