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一、父女之爱

从此贤便一天天生意兴隆起来，在沙逊大厦另外租了三间作事务所，雇了一名男仆，一名书记，后来还用了几个帮办。他的shen材本来生得魁梧，如今更常穿起长袍黑褂来，以壮观瞻。就是仍旧御西服时，也要拣宽大素净的来穿，鼻上凭空架副米犯边yan镜，口街烟斗，手持司的克。我想：这又是何苦来呢？崇贤总是崇贤，如此装模作样，难dao要人家改变观念，认你为徐大律师了，但是他说他不但要别人改变观念，而且还打算从家里zuo起，于是把那个年轻不大懂事的狼姨辞去，另外找到两个中年佣妇，一个叫朱妈，一个叫王妈，他们平日一律须穿上蓝布衫黑ku，xiong前悬起块白布饭单，客人来时须殷勤小心，见着我与崇贤则口口声声喊nainai少爷。

贤似乎很得意，尤其在抱起打扮得mo登洋囡囡似的新生女儿时，他心满意足地笑了。新生的女儿名字叫zuo菱菱，是明华给取的，他如今已寄宿在青年会里，不过每星期到我家来玩。我们的第二个女儿，已在甘八年chun天死去，凄惨地死在童妈的家乡，像百卉欣欣向荣中的偶然掉下来的一片落叶。童妈后来也没面目在公婆chu1再混饭吃了，故事就此结束，我们把忏悔之泪一齐化zuo了爱的情ye尽量guan输到菱菱shen上去，尤其是贤，他毫不犹疑地高高捧起了这个尚在襁褓的小女儿，给放在至情至xing的jing1神宝座上，用shen切的父爱来保护着她，给她享受，予她满足，谁都动不得她分毫，甚至连我也在内。

我要雇nai妈，他说不许，婴儿是吃母ru的好。朱妈本来是指定guan养婴儿的，但是他不许她chu2着菱菱小shenti，除了洗niao布外，她似乎整天闲着，连榨橘子zhi都不许她动手，洗nai粉瓶也得我自己来，我说我可要累死了。贤常常买东西来给我吃，不讲滋味，只注重养料；而这些养料又都是他相信能够影响naizhi的，使它变成多而且好，然而不，于是有一天他便怪不高兴的对我说dao："怎么你吃了这许多东西仍不会发nai？看，你自己的shenti倒越来越胖了，真是个自私的妈妈！"

我不喜huan喝汤，但他偏要bi1着我吃。每天他关照烧茶的王妈，一忽儿说要给我炖jizhi啦，一忽儿又要熬niurouzhi，汤中多放木耳，据说那也是发nai的，后来又有人说七星蹄好，他就亲自chu发到rou店去讲好价钱，每天早晨送一只来，要fei，要ding新鲜的，吃得找油腻腻地连饭也sai不下了，他见我停着不吃时，便问："可是这碗子烧得不好？"我说："不，是我自己吃不下。"他便怪不开心的向我使气dao："我知dao你是存心跟我作对，这样不吃那样又不要的，横竖nai不下来只要饿死小菱菱便了。"

有时候菱菱睡熟了，我便坐在摇篮边，偷偷地独自看小说。他猝然从外面进来，我见着他有些难为情，他起初也有些不自在，但继而就摇手止住我勿动dao："你尽guan看下去好了，我来拿件法衣使去的，三点钟要chuting。——只要你当心菱菱，其余的事一概随你便就是了。"从此我便天天看小说，有时也夹杂志，他晚上将睡时也胡luan翻着看，只是脸上常louchu不屑之se，仿佛以为文学家都是没chu息的人。

余白离我家最近，我常常去借小说看。丽英待我很亲热，只不过常对我诉说她丈夫不好等事，她说他常在朋友家谈得高兴了，接连两日夜不回来，也不打个电话通知，害得她忧疑不定，最后才算差人来说，叫她把他的衬衫ku及袜子等jiao给来人带转去，他还要在朋友家勾留三五天哩。"这可不是浪漫透了吗？"她垂泪说，但我听着却不觉得怎样，就劝她dao各人自有各人的脾气，渐渐捉摸透了，也就不以为怪。她说你们的生活过得很好吧？我说也没有什么，就把贤只关心女儿而并不爱我的话告诉给她听，谈得兴起了便把贤如何装腔作势的情形描述chu来，谁知她却并不觉得可笑，只说男人要赚钱是应该塔些架子的。

后来贤得知了便对我dao："你若huan喜同余先生余太太来往，就请他们到我家常来玩吧，茶饭点心要款待得客气。你自己最好不要多chu去，带着孩子怕受风，放她在家中又恐娘姨靠不住的。"我听他说的也是，于是每逢无聊时便邀余白夫妇来玩，他们来时还常带别的客人来，我自己另外也去约好几个，渐渐家中便热闹起来了。

贤的进款很不错，一笔就有三千五千，他又喜huan买东西，吃的用的都满坑满谷。尤其是hua在菱菱shen上的，几乎已近于奢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