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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看板上的法师名讳和大大的阿拉伯数字,4。好晦气四号,签抽到时幸亏法师朗朗成咒曰、"四两拨千斤,百姓才会兴",当场令拥众翻转尴尬为笑颜,之后收进宣材当做标语,念成口诀也响亮。宣传车好喧腾载着扩音器驶入市镇,热切呼喊乡亲支持四号,那呼喊尽管肉感,在无明长黑的省道途中反复听之也让人听出来有着一个小小的逻辑和故事性。它诉说,三年前因为乡亲拒绝贿选,抗除谣言,遂以最高票将法师再次送进"立法院"为咱乡亲咱县打拼,君不见,法师二度暂缓政府调高农保费用,争取到水租全额补助使全省五十万农户受惠,立法鼓励产业至咱县发展为咱县经济带来希望。而今年,派系金牛摩西老大党围剿更激烈,约书亚党耳语中伤更毒恶,故请乡亲再次发挥正义力量用神圣选票替法师讨回公道。它说,不怕(有时候它说不信),不信人性唤不回。
可有时候宣传车也累了,关掉扩音器大家打个盹。总是一盹,沉沉沉沉如永夜,但也许不过几分钟,几秒钟。那无数个盹与盹之间啊漂浮过斜耸于地平线上一座KTV城,巨型霓虹塔映亮四周荒凉如月球因此那城恍似空城,或者一座废弃的太空站?或者漂浮过一珠串火彩黄榴石,那是天边高速公路交流道上的灯?或者飞掠过一户接一户钓虾场暗橙橙泻着光。飞掠过森幽幽荧灯的水族箱?呃,槟榔摊。或者就是黑,静驻不动的黑,惟前方车灯有光晃悠推进才醒知是在车上。可怜啊两个票筒,老板跟我妹妹,一个盹着一个警醒,盹入酣境的老板果然就像一个倾斜的票筒那样倒在车里。那时好沮丧。我看见像两个捕蚊灯,努力发射了整夜明蓝荧光如今也没电了。
多年前我还年轻时候夜晚接得电话说有渔船出海捕一批过境乌贼,急央少年好友飞车到八斗子上船,我们持一只小网伏在船隅狂喜痴看因灯照汇集来的乌贼万头攒动。而今,我们一车两票筒像抛掷于狼中的捕鱼船,自北至南,从南返北,三更半夜开进台中市一幢幢比赛盖成耸动异国风情的汽车旅馆使我愕然以为正从沙漠开进赌城拉斯维加斯。
我们借用随行记者的报社之名订得旅馆优惠六折,翌日在北屯小学门口人潮来去处帮台中李姓票筒捞鱼,呃抱歉,助讲。中午到小妹妹家吃面疙瘩一大锅吃得锅底朝天,肚饱昏聩,瞧着巨只但不咬人的台中蚊在我们头上吵人盘旋像座老引擎。司机阿毛好厉害,婴儿一到他手上不哭了,老板也会抱小孩,抱抱婴儿也睡了。敛声蹑步莫吵醒婴儿,搬上车三箱白柚两箱白布帆杨桃,小妹妹公认是第一会挑水果的人已先代购最佳产品,包括一袋紫糯玉米一锅胶稠仙草。我们直驶新竹镇安宫帮曹姓票筒助讲,台上台下隔一条马路不时行车开过,刮起旋地风,亮苍苍斜阳也打了个哆嗦。
于是去城隍庙前约书亚党大本营助讲,可怜不会讲闽南语的妹妹,永远搬出母系客家人血统做盾甲,再或搬出新竹中学时因参加排球队读书会而去绿岛住了一年半的大舅舅做头盔,看状况也揭示其夫家假婚人的出身来自党外圣地,,宜兰!真侥幸有此三张免死牌遂得以立足台上至少把话讲完。
于是闻知虎尾,啊虎尾竟存在空军眷村?就去发传单。过桥,那桥过去却像塞外,旷砾砾的是有一个村子且村门口插有两杆法师旗帜瞭望去,好孤枝,好似北海边苏武牧羊。捕鱼船忙趋近如逢故人。盖成连栋水泥公寓的故人,不再是村,是楼,眷楼。我们分头递传单,轻敲门若开,致上笑容跟咒语。仅五分之一门户有人应门,下班时间,已闻见喷喷红烧肉香,老弱妇孺,帝力于我何有哉的遥远和茫然。我们沮丧捕鱼船是个闯入者。
日头炎炎,岛上漂荒的二十二个票筒啊。
生平不认识,可钉上牌子挂出第三党旗号就认识,而且好认识的票筒同志啊。
那崖海渺渺的票筒同志,那法师承诺必定会现身的迢迢后山,遂由驾驶七小时奥迪来的蓝护法夫妇诵了一大段咒辞合理房价及生存空间,再由搭机来的黄护法诵社会安全制度辞。接力复接力,撑到最后确知法师不能来了便冒充法师文书由老板登台宣读致歉,为抚平翘首鱼群,老板连唱四首闽南语歌算是补偿,或抵债?可怜啊一向惧搭内线飞机的老板选择走铁路六小时,以及火系星座中冲冲冲初生星座的老板最怕久坐一处不能动弹因此曾恐怖说,若把他关在一个密闭空间然后洒一点香水,那肯定不必用刑什么什么都招了。铁路六小时令噩梦成真,老板嚎着三字经一字经五字经并拔断毛发无数,怒到大惑不解,既然挂票筒就安静做一个票筒讲那么多有用吗?有用我头剁下来给你当球踢。有时他嚎当椅子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