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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章(2/10)

“是刘树找着的。”一个民兵说。

、牲,都是大问题。咱公社的牲死得差不多了,麦钱也还没落实。喜说着,迈开老汉的步,在前台来回走。公

所有人都发现他们穿错了鞋:两脚都穿着右边的鞋。问下来他们明白这一仓库的靴都是右脚的。他们猜日本人专门造右脚的鞋来给左边残肢的伤兵。又想,哪儿就这么巧呢?锯掉的光是左?那是日本人的工厂现了破坏份?最后他们猜是日本人太孬,把左右脚的靴分开库,左脚的靴还不定藏在哪个山的山里,就是一个仓库让中国人搜索到了,也穿不成他们的鞋。

史书记披着旧军衣上装,一汗酸气,和一群们布置领罐的方案。各大队站成队伍,由一个代表去把罐箱往外传。

“日他日本!咱公社这下有救了!恁些还怕度不了荒年?吃罢日本罐,咱朗朗地打蒋!”

老婆说:“你也不知那罐里装的漆呀!”

大队长在旁边看着,一冷笑让他捺在下面。这祸害让他们下面堆土、上面堆粮地放亩产“火箭”跟国家大方,现在又拿他们费气找着的东西大方。

不少人说得先吃一个罐才有力气走二十里路。他们找来锹、镐,砸开了罐,有人不对呀,闻着不香嘛。

老婆过窑,见识比村里女人多,赶收拾了衣服、铺盖,趁全村还在山上喜庆罐大丰收,她拖起刘树就走。通县城的路上一个人影也没有,两边是被人吃秃的草,吃死的树,一条瘦狗被谁家扔了,死在路沟里,扁薄得象一条狗形毯。走了一程,新坟上的老鸦们见人来了,盘旋在人的。它们想,盘旋不了多久,就可以俯冲下来。它们常常这样撵着暂时还在挪动的,狗也好,人也好。

“这是咱公社的一次大丰收!”史书记在累的人群边上走动着。“再鼓一把劲,把里面的也搬来,咱就在这儿分罐!大家同意不同意?”

晚上,全社几千人打着火把,电筒上山来了。大伙比当年分地主的地和浮财还闹,火把下电筒上的黄面孔一个个笑走了样。学生们也跟来了。这么长时间,他们第一次有力气走路。学生们都不知什么是,问他们的爹妈,爹妈们也说从来没吃过,小日本吃的东西,赖不了。二十多里山路,他们走到凌晨便到达了。天微明的时候,山里的鸟叫曲调,人们上都被汗和塌得,没一个孩闹瞌睡。

史书记那样张嘴瞪地在心里发狂,站了足有三分钟,才说一句话来:“日你日本祖宗,你可救了我了!”

“免罪免罪。”史书记大方地打哈哈:“解决全社的吃粮,就是救人救命!就是杀人的罪,你救下一条命来也抵了。谁把刘树的铐给打开?”

看看他那汗浸浸的侧脸。汗从他黑森森的胡茬里冒一片小珠儿,他可是不难看。再看他两条直直长长的,叉得那么开,站成一个主席或者朱总司令了。她看他伸手臂,手指伸木条箱的里,去摸罐光溜溜的铁。他的手也不难看,就是太狠,抓上来要把她稀了似的。他兴得年轻了好几岁,就象当年他和她一块烧成了第一窑砖。

抱着她分到的三个罐,看着喜也会象老汉们那样从烟袋里挖烟草,装烟锅,她心就柔的化开了:他装烟的手势和他哥一模一样。他穿着“一顺跑”的日本靴正和一个老婆儿说什么笑话,帮她挎起装了五个罐的篮往山下走,老婆儿的孙孙女前前后后地绕在他边。

史书记叫人把山仓库看上,好好清一遍,然后就让全社的人来这儿,把罐化整为零。不然人都饥得肚,两麻杆细,到什么时候能把这些的罐运下山去?而二十多里山路呢。

史书记大方地抬抬手:“起来起来。我不但不治你罪,还奖赏你几个罐。你们谁,现在就把刘树的奖品给人家!”

史书记象在军队一样,领喊劳动号。下面的人起初臊得慌,都不跟他的号喊。过不多久,见史书记和他媳妇一也不臊,越喊越响亮,便慢慢跟上来。他们一边喊史书记军队上学来的劳动号,一边把罐箱手递手传来。太升到山梁上的时候,他们把山搬空了,这才觉耗尽了最后的力。

从砸开的铁里冒的是白的和绿的酱酱。日本鬼再吃得奇异,也不会吃这东西吧,大伙讨论。一个人用手沾了一白酱酱,闻了闻,大叫一声:“这是啥?这是油漆!”

的脸也得发木,手里还是照样忙得很,用个线拐打麻线。她能把碎烂的断麻全打成光溜牢实的麻线。她胳膊上下舞,想抓开会的时间把一团烂麻打线来。

人们这才想起刘树来。他的谋可够大,差让大伙的上一遍漆!就差那一,史屯整个公社的人都毁了。他们到找刘树,人人的拳得铁,他们已经在心里把几十个刘树捶烂了。这个兵痞,壮丁油,从土改分掉了他的二十多亩赖地就盼着蒋打回来。人们说:捶烂他!剁了他!给他汆成!下油锅炸炸!…哎呀,那可费油!多少日没见过一颗油星了!

刘树说:“我是不知。可我也不是蒋特务,他们说你是,你就是了呗。他们一开罐,见里不是,非把我剁剁,汆成…说着他就成一滩,等着挨剁了。

刘树就是没了。他家窑上了锁。他和他老婆、孩都没了。人们不知,刘树那天得了五个罐的奖励,回到家找刀开了一个罐,当场昏死过去。老婆又泼冷又扎人中,他醒过来说:“村里人上就要来了,他们非捶烂我、剁了我不可!

人们说他们偏偏要穿不成双不结对的鞋,中国人打赤脚都不怕,还怕“一顺跑儿”的鞋?!于是他们全恼着日本鬼,转就把靴分了,穿上了脚,不久暑从那靴里生发,凝聚,蒸着里面长久舒适惯了,散漫惯了的中国农民的脚。史喜笑嘻嘻地迈着闷的“侉侉”响的步,检阅着正在分罐的各个大队。他的脚快要中暑了,但他喜那步伐和脚步声。人们一也不打不吵,没人骂脏话,罐安安生生地就分到了各生产队,又分到了各家各。他站成一个标准、漂亮的立正,两个脚尖却是都朝一个方向;他这样立正向人们说:“我希望大家细,啊?别一顿把恁些罐全吃了!咱要靠它持到麦收!”

喜一下老了十岁,光都有似的,眯细对人们宣布,最危急的时刻到来了。

人们再次站立起来,靠天的榆钱、槐、锅盔草给的那滋补,又开始第二的搬运。装靴的纸板箱已沤烂了,里面的黑靴成了灰绿靴,上面的霉有一钱厚。人们用上的衣服把霉搓下去,下面的革还没朽掉,尤其那厚实的胶,够人穿一辈。人们把多日没洗过的脚伸日本靴,又打又笑地步。不过他们都相互问:你穿错鞋没?

命令上就落实,刘树扑通一下跪在史书记面前:“青天大老爷!”

麦之前,史喜把全公社的党团员、劳模、积极份、复员军人全叫到原先的孙家百货店开会。

没一个人走得动了。孩们全哭起来,他们爬的力气也没了。贺村的人想起什么了,叫:“蒋特务刘树呢?快毙了他!他想叫咱喝油漆,药死咱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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