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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章(1/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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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章

唉。咱中国现在解放了,是劳动人民的国家,劳动人民就是受苦人,穷人。受苦人有多少呢?一百人里tou,九十三个是受苦人。受苦人老苦老苦啊,几辈子受苦,公dao不公dao?不公dao是不是?putao点点tou:那咱爹老苦啊,一天干十四个时辰的活哩!…putao别打岔,你以后是支援军医生的媳妇。志愿军是工农子弟兵,都是穷人的儿子、兄弟,他们专门包打不平,替穷人行公dao。把不公dao的世界毁了,这就是革命。我是个革命军人,你是个革命军人家属,就得和革命站一堆儿,现在还明白吗?

putao嘴慢慢张开了,但她还是点点tou。少勇的意思就是你打我我打你呗,你说你革命、我说我革命呗。少勇亲亲putao的脸dan:“好putao,dao理都明白,到底读点书,写俩字儿。孙怀清谁也救不下,他活不成了。”

“你说啥?!”

“他是******啊!”“你们说他******,他就******啦?”

“大伙都说…”

“就算他******,他把谁家孩子扔井里了?他睡了谁家媳妇了?他给谁家锅里下毒了?”

“******比那些罪过大!”

putao不吱声了。她老愿意和少勇站一块儿,她愿意听少勇说她懂dao理。可她心里懂不了这个dao理。就是二大有错chu1,他有tou落地的错chu1?她要是能想明白该多好。不然和少勇一块各想各的,可不带劲。

“把咱爹枪毙了,天下就公dao了?”

“不枪毙就更不公dao。”

少勇回医院去以后,putao迷迷糊糊睡着,外tou鸟叫时她猛地睁开yan,心里好悲凉:二大要去了,这回真要去了。

半夜有人看见几辆大卡车装满人往城外开去。第二天城里贴chu布告,说是镇压掉一批匪霸、******、恶霸地主。到chu1敲锣打鼓,志愿军打胜仗了。

史屯人没有赶上看行刑现场。因为里面有不少死囚是熟人,所以老人们不准晚辈去河滩上看尸首。

看到行刑的就是一群侏儒。侏儒们是从外乡来的,专门祭拜他们的一个宗庙,那是一座齐人tou高的庙宇,在河上游十五里的地方。那里人迹稀少,野兽chu没,偶尔有人去那里觅草药,看见一座矬子庙宇,象个玩俱似的,都心里纳闷,但这里很少有太平日子让人闲下心去琢磨不相干的景wu,所以人们只知dao河上游有座怪庙,不知敬的是什么神。也从来没有人蹲着或爬着进到庙里,看看侏儒的菩萨什么模样。

putao这一夜听见狗怪声怪气地低吼高yin,就睡不着了。她走到院子里,看见不远chu1的坟院里飘着幽蓝的火苗,鬼们今夜热闹着呢。孙家大院改成农会之后,她分到了一个小窑院,有三间北房,一间厨房,一个红薯窑和一个磨棚。这个窑原来是陶米儿住的,她嫁走之后就空闲着,窑dong的墙上、拱ding上贴满年画和小学生的彩笔画,都是年年过年时大家赠给英雄寡妇的礼。窑dong内外都收拾得光生漂亮,陶米儿过日子还是把好手。putao在院子中央的桐树下坐着,一面听狗们你一声我一声地哭。四百多家人有三百家养狗,倒没有把谁叫醒。

就在狗们干嚎时,chu了城的大卡车正朝史屯开来。一路不打大灯,不捺喇叭,神不知鬼不觉到了河滩上。天seca白,公ji全啼叫起来。这是人们睡得最后一点踏实觉,很快就要醒来了。

顺着十八盘风车往河上游走,走五六里路就到了那片河滩地。河水从几块石tou里挤过,变得又窄又急,河滩是旱掉的河床,上面尽是石tou,石feng里长着杂树,再就是密密的苇草。putao和大卡车几乎同时到达。她卧进苇子丛里,一点点向前爬。爬了五、六十步远,看见一大群tui过来了。有的走不动了,跌下去,就给跪着拖到到水边上。

天又亮了一点,河水里有了朝霞的红se。雄ji一个比一个唱得好,唱得亮,唱得象几千年没打过仗没杀过人一样。雄ji们能把鬼也唱走的。

五十个村子上千只雄ji一块唱起来,河水越来越好看,跟化了的金子一样。雄ji突然都不唱了,有些没刹住声地“呃”的一下噎住——枪声响起来。

putao趴在那里,从苇子feng里看见tui们矮下去,后来就是一大片脚板了。枪声不断地响“砰、砰、啪、啪”每一响她的心、肝、胆都一阵luan撞。再看河水,开了红染坊,把早晨的霞光比得暗下去。

太yang升起的时候,史屯响起锣声。周围五十个村都响起锣声。五十个村都有铁pi喇叭在叫喊:“都去农会啦,看布告!谁家家属被枪毙了,去河滩上认领尸首!没人认的,明一早全bu集ti埋了!…”

putao听到锣声就往河上游跑。来收尸的只有她一个人。孙怀清是脸朝地栽倒的,但凭着脊梁,putao在上百尸首里也一yan就认chu了他。他shen上还是那件浅灰旧袍子,里面的棉絮给chou掉了。枪是从背后打来的,奇怪得很,他shen上几乎没染什么血。每个尸首都绑有一块牌子在背后,上tou写的有名有姓。这些牌子是为公审大会zuo的,临时决定不开公审会了,提前一天半执行枪决…

putao听见哪儿有人哼哼。她望过去,哼哼又没了。她把孙二大的一只鞋拾回来,给他tao上。突然,那脚动了动。她赶jin把手放到孙二大的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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