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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章(2/4)

只剩下她和他。

我又说:“大爷谢谢啦,我和我叔叔见着啦。

他又说,反正我和你爸爸这辈都是庄稼人了,一辈也串不上门儿了,没啥对不起的。

他穿一条灰,长久没洗了;腰间嫌松,被带系一些褶皱。上面是件发黄的背心,是小孔。我看见那孔中汗珠如蚕蛾般在咬噬着。缺,这里的人夏天都穿长久不洗被汗碱蚀烂的衣服。

屋,两人的寒暄,问我问他的情形,这个过程在我脑中一直是昏然一片。一片昏然的温,原谅和庆幸。贺叔叔噙着泪,脸上是削瘦者刻的笑容。他说他得去给我来喝。十分钟之后,他捧着个瓷盆回来了,仿佛完成了一次成功的乞讨,那样笑。他把半盆往我跟前的小桌上一跺,说,喝吧,小伙

个笑容说,那是没办法的事,小伙

我不懂他是否在说一还一报。被打的人和打人的,也是一缘分。

贺叔叔说:这是谁呀?他声音里已有笑声了。

我们隔着煤油灯,面对面坐在木凳上。床

我接着自已的思路。说我爸爸在那之后的失常。说我为他所蒙的羞耻。我还说,贺叔叔,我不愿你以为我老远来为我爸爸说客。我爸爸在这件事上无情可讲,他经了。

贺叔叔上用成年人对成年人的同谋声气问我:你爸爸知你跑这来吗?

我不懂他的意思:是背叛已不可挽回,还是他不计较这背叛。

这是他真正认了我,把我爸爸打他的那一耳捆一笔勾销了。真正认领了原来那个我。

他拿个西瓜,告诉我这里什么不什么,西瓜倒能长得漂亮。他切开瓜,又把它均匀地切成细巧的牙牙儿。他真的瘦削,曾经浅浅的双下已成了宽绰的肤并失了弹。肩膀的锐角又来了。像他初次来我家的样。肌都复活了,随他动作,在他棕黑发亮的肤下拱动。

。而十八岁的少女,他不记得他认识。从那样的十一岁该长成完全不同的于十八岁:洁白的,为一切人一切事到一丝儿羞耻。

其实那宏伟早早就被雕塑在他气质里。

“五七”校,你们可能会叫它集中营。几十条人躺在几十条窄铺上,一声哨,全站立起来。然后走去,一队一队,缓缓移向工场或田野。

他就那么看我哭,欣赏着。带一儿心

他打断我说,不提了不提了。你来看看贺叔叔,就好。我对不起你爸也好,你爸对不起找也好,你都别,你不能改变历史。他忽然成了“人民日报”说:历史星误会,只有历史自己去解释。

我看着油灯说,贺叔叔,我代我爸爸跟你说对不起。

我听到“小伙”不知怎样就站起来。站得陡然,小煤油灯伸一下火。不知怎样伸手去同贺叔叔握,在握到那个缺席的中指时,我顿时知了那三年的狱中故事。我没有把意外和惊恐喊来。他看见我睛寒噤一下,像无意中着一个虫,或者以为摸着活东西,竟摸是死的。

我说:是我。

没有。他没有涉。让它自生自息,不像国的长辈,上来抱住你说:“没关系,会好的。”他已经不能轻易碰一个少女,她十八岁。他连少女的发都不碰。

握了手,我哭起来。哭来得突然,无绪。我站在瓜棚中央,两个小臂换抹泪,从到脚都在。我是为我爸爸哭,还是为贺叔叔哭,我怎么会知。有一我现在是清楚的,那没了的中指,碰了我所有的激情。那样的哭是要激情的。要足够的荷尔蒙。

我说,不知。他到“五七”校一年,我妈妈没他消息了。

贺叔叔看我,多么轻易地同老农人打,把他哄来,把他哄走。小时的一厌世,为着其他人和自已到的那一羞耻,早没啦。

记得很清楚。但我的记忆末必可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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