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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2/2)

下面一个人奋勇地应了一声,,是镇革委办公室主任。

在台角上的镇长疑疑惑惑地瞟了瞟品站长,说:“你是表扬我还是揭批我啊?世上哪有不吃不吃只吃猪的人?我是穷得没有法啊。你要喜,二回我拿猪跟你换,你只莫加收我的钱就是。免得你吃二遍苦,受二茬罪。”

那法很简单,就是将稿复写成两份,他拿一份,另一个字认得多的人拿一份。他作报告的时候那个人就站在他后,遇到有他不认得的字(预先看一遍好记号),就给他提词。本来这不失为一可靠的保障,但他急,有时候报告作到兴上,他就顾不得听人提词,依旧信开河地念错。好在他不怕丑,别人要是纠正了,他上又改回来。比方,他把“赤”念成了“赤果果”后边提词的人赶轻轻地纠正:不是“赤果果”是“赤”他听见了,就放下手上的报告稿扭回大声问:“不是赤果果?”“不是。”“是‘赤’?”“是。”“那好。”他回过,对台下黑压压的一片人说:“我刚才念错了,不是‘赤果果’,是‘赤’。”对他念错字别字,大家开常笑,后来见他坦白得可,就笑不起来,反而觉得他人实在。他的坦白就像他对待自己的癞痢。别的癞痢六月三伏都想方设法捂着,他则一年四季从不,就那样暴着,炫耀似的。

品站站长给他说得噎住,一时不晓得怎样回复。主持人就及时地喊:“下一个上来。注意这是你死我活的阶级斗争,要说大是大非问题,敌我矛盾问题。”

,回回买的不要,的不要,专要猪。镇上一个月才供应几猪?一猪有几两猪?你回回只要猪,别个吃什么?要是让你这样的人篡党夺权的谋得逞,劳动人民不重吃二遍苦,重受二茬罪,才怪哩。”说着狠狠地跺了跺脚,呼:“我们是一千个不答应,一万个不答应的!”

“我来!”

但是,其实,再短的稿,镇长也念不完的。他放放到十几岁才去上小学,上了没有几年,家里没有粮了,就又回去田。他胆大。他那个山里没有学校,他居然敢办学,一个人当校长当老师——当老师又教语文、又教算术、又教画、又教育、当伙、当打钟的。当了几年,教些什么桃李自然是天晓得,倒是他自己了名,被调到公社。文化革命,他那个公社造反最早。司令自然是他。他把公社机关所有的公章用麻绳串成一串,当带系在腰上。大约是因为大家都晓得十个癞痢九个哈,居然当地没有人敢另立山跟他对抗。有几个人背后嘀嘀咕咕过几回想想还是觉得惹不起癞痢,便死了心。因此,文化革命了几年,别的公社都牺牲了人,他那个公社连武斗也没有发生过。癞痢也就因此显得萃,然后就成了镇革委主任。唯一可惜的是字依旧是认得不多,跟镇长的份远不相称。但是他决不肯因此跌价,稿总要有一定厚度的,因为那是镇长权威的现。至于念不全,他有法解决。

办公室主任先前是跟镇长跟得最的一个。大家人前人后叫他“镇长的吊刀”他并不恼火,反而乐意,说是“跟路线”一脸的自豪。镇长也是少不得他的,镇长走到哪里都喜讲话,讲话便少不得槁,稿都是由办公室主任写。写得好不好,主要就看厚不厚,拿到手上,先掂掂分量,再看看页码,好几十页,就说要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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