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没有这个意思，”他分辩说“我只是想说明，人的灵魂更容易，也更愿意想像好、悠然自在与和谐，而不去想像把人世搞得乌烟瘴气、百孔千疮的放和罪恶。正是这五官向我们提供情况，有助于我们放和恶。因此我认为，维吉尔的话‘自知其善’不如改为‘不知其恶’，而‘其乐无穷’①，这就教导我们：世人若是不知罪恶，那该有多幸福啊！”①原文为拉丁文

尔丹来看我的次日，我就开始实施他介绍的方法，得十分心。现在我后悔没有像他建议的那样，把特律德的几步记录下来：起初，我本人也是摸索着，领她走在这条昏黑的路上。几周，要有常人难以想像的耐心，因为，这启蒙教育不仅费时间，还给我招来责备。说起来叫我心里难过，那些责备的话偏偏自阿梅莉之。不过，我在这里提及，心中未存半怨恨之意——我郑重地表明这一，以后她看了我这些记录便知。（基督不是在亡羊喻①之后，立刻教育我要宽恕别人的冒犯吗？）而言之，我听了她的责备到最难受的时候，也不能怪她不同意我在特律德上那么长时间。我主要责怪她不相信我的努力能有收效。不错，这缺乏信心的态度令我难受，然而并没有使我气馁。我经常听她唠叨：“你若是真能名堂来…”她持认为我肯定徒劳无功；因此，她自然觉得我不值当为此消耗时间，还不如别的什么。每次我训练特律德的时候，她总找借来打扰我，不是有什么人等我去见，就是有什么事等我去办，说什么我该见别人的时间用在这女孩上了。总之，我认为是母亲的嫉妒心在作怪，不止一次听她这样说：“你自己的孩，哪个也没有这么心过。”的确如此，我固然非常自己的孩，但我一向认为他们用不着我多心。

教她学习的努力，你也应当写那样的日记。那医生让孩番摸两对小东西：别针和支笔，就这样一连几天，几星期，然后拿来印有盲文的一张纸，让她摸纸上突起的两个英语词：pin和pen。训练几周也没有一收效。那躯是仿佛没有灵魂。然而，医生并不丧失信心。他叙述：‘我就像趴在井沿儿上的一个人，在黑的井里拼命摇动一绳，希望井下迟早有一只手抓住。’因为，他一刻也不怀疑井下有人，那人迟早会抓住绳。果然有一天，他看见劳拉木然的脸上绽开了笑容。我敢说在那时刻，医生里一定涌激和的泪，他一定跪下来谢上帝。劳拉猛然明白了医生对她的期望：她得救啦！从那天起，她专心致志地学习，步特别快，不久就能自学了，后来还当上一所盲人学校的校长——如果不是她，那就是另外一个人…还有不少事例，近来报章杂志连篇累牍地报，都争相表示惊讶，说是这人还能得到幸福，在我看来实在有少见多怪。其实，生来与外界隔绝的人都是幸福的，他们一有了表达能力，当然要讲述他们的幸福了。记者们自然听得人了迷，便引一条教训：那些五官功能‘健全’的人，居然还有脸抱怨…”

我常常到，有些人以虔信的基督徒自诩，但是最难接受亡羊喻，他们始终不能领悟，每只羊单独离开羊群，在牧人看来，可能比整个羊群还要宝贵。请看这样的话：“一个人如有百只羊，走大一只，他不是要将九十九只羊丢在山上，去寻找那只迷途的羊吗？”这样闪着慈悲光辉的话，那些所谓的基督徒如敢直言不讳，他们就肯定要断

尔丹还对我提起狄更斯的一篇小说，他认为创造灵直接来自劳拉？布里奇曼的事例，还答应立刻给我寄来一本。果然，四天之后，我收到了《炉边蟋蟀》一书，怀着厚的兴趣看了。这个故事偏长，但是有些段落很人，主人公是个失明的姑娘，他父亲，一个穷苦的玩制造商，竭力让她生活在舒适、富有和幸福的幻想中。狄更斯的艺术，就在于让人把虚假当成虔诚，谢天谢地！我对待特律德大可不必如此。

讲到这里，我就同尔丹争论起来，反对他的悲观主义，绝不同意他似乎要表达的观：归结底，官只能给人增添烦恼。

①孔狄亚克（1714－1780），法国神父，哲学家，著有《觉论》。

①亡羊喻，事见《圣经？新约？太福音》第十八章。耶稣用牧人寻回迷途的羊打比喻，勉励弟去拯救迷途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