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两个印象间的空隙，可得填上万千人民的死亡离，无数名都大城的毁灭，以及万千人民理想与梦的蹂躏摧残，万千哀乐得失替。即以个人而言，说起来也就一言难尽！…

只是大家都称的文章，可不用独瞒我，总得让我也欣赏欣赏，不然真枉作了一个作家的妻，连这享受都得不到！“

“你写得真好，谢谢你。我有什么可送你的？我为人那么老实，那么无用，那么不会说话。让我用素朴忠诚来回答你的词藻吧。盼望你手中的笔，能用到更重要广大一方面去。

我当时于是也笑笑，聊以解嘲：

“第一诗歌，照例只能称赞次一等的丽。我文字长，写乡村小儿女的恩怨，吃臭酸菜人的卤，还容易真见好，形容你这三年，可就笨拙不堪了。且让这好印象保留在我的生命中，作为我一教育，好不好？你得相信，它将比任何一本伟大的书还影响我刻。我需要教育，为的是乡下人灵魂，到都市来冒充文雅，其实还是野蛮之至！”

话说得多诚实，多谦虚，多委婉！我几乎完全败北了。嗫嗫嚅嚅想有所分疏，觉一切词藻在面对主妇素朴时都失去了意义。我借故逃开了。

从此以后，凡事再也不能在主妇面前有所辩解，一切雄辩都敌不过那个克己的沉默来得有意义有分量。从沉默或微笑中，我领受了一既严厉又温和的教育，从任何一本书都得不到，从其他经验上也得不到的。

同样是这么一天，北方秋特有的明朗朗的光，在田野，在院中，在窗间由细纱滤过映到一叠白纸上。院中海棠果已红透，间或无风自落有一枚两枚跌到地面，发小小钝声。有玉簪的幽香从院中一角送来。小主妇带了周岁孩，在院中大海棠树和新从家乡来的老保姆谈家常，说起两年前新妇的故事。从唯有一个新娘方能觉到的说下去，听来简直如一首“叙事诗”可是说到孩生后，却忽然沉默了。试从窗角张望张望，原来是孩面前掉落了一个红红的果，主妇和老保姆都不声不响逗孩，情形和我推想到的恰恰相反。孩的每一举动，完全把心健康的小主妇迷惑住了。过去当前人事景印象的综合，十小时中我完成了个故事，题名《主妇》。第二天当作婚后三年礼送给主妇时，接受了这份礼，一面看一面微笑，看到后来低下去，一双睛却了。过了一会儿才抬起那双莹莹睛，光中充满真诚和善良。

我虽竭力避开思索温习过去生活的全，却想起一篇文章，题名《主妇》，写成恰好十年。

“一本书，你要阅读的也许是一本《新天方夜谭》吧。你自己说过，你是个生活教育已受得足够，还需要好好受情教育的人。什么事能教育你情，我不大清楚。或想象，或行为，我都不束缚你拘你。倘若有什么年青的透明的心，人的眉目笑颦，能启发你灵，教育你的情，是很好的事。

至于给我呢，一平静生活，已够了。我并不贪多！“

听过这话后，我明白，我失败了。比如作画，尽是一个名家手，若用许多眩目彩和细技巧画个女人面影，由不相识的人看来，已够显得神情温雅，仪态端丽。但由她本人看后，只谦虚微笑轻轻的说“你画得很好，很象，可是恰恰把我素朴忘了。”这画家纵十分自负，也不免有一丝儿惭愧从心中升起，嗒然若丧。因为他明白，素朴善良原是生命中一品德，不容易用彩加以表现。一个年青女人代表青目眉发的光，画笔还把握得住，至于同一人内蕴的素朴的，想用朱墨来传神写照，可就困难了。

可是生命中却当真就还有一本《新天方夜谭》，一个从东方的脑产生的连续故事，展开在前，内容荒唐而谲幻，艳冶而不庄。恰如一图画与音乐的综合。我搁下又复翻开，浏览过了好些片段篇章，终于方远远的把书抛去。

和自己弱而战，我战争了十年。生命最脆弱一分，即乡下人不见世面，极容易为一切造形中完艺术品而动倾心。举凡另外一时另外一情与幻想结合产生的艺术，都能占有我的生命。尤其是光下生长那个完的生。既随光所在而存在，情泛滥注亦即如云如，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