限的爱怜。左边床头柜上的长颈玻璃花瓶里插着一束花,右边的床头柜摆着一台小巧的cd机,苹果型的,特别可爱。马笑中目不转睛地凝视着陈丹;郭小芬是第一次见陈丹,心中浮起一丝怜悯;呼延云只往里面瞟了一眼,就靠在楼道的墙上发呆。护士一手拿着空的吊瓶,一手拎着输液管走了出来,对马笑中说:“你又来啦?”口气不无揶揄。马笑中不好意思地呵呵笑了两声,然后压低了声音问:“于护士长,陈丹她…怎么样了?”“嗯,每次来都要问这个问题。”于护士长把吊瓶和输液管收好,摘下口罩,露出一张圆圆的脸庞“她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了,就是非常虚弱,需要静养。”言外之意是责备马笑中的行为构成了“打扰静养”马笑中慢慢地垂下了脑袋。“于护士长。”郭小芬问“我看见花瓶里插着的花还很鲜艳——上午有人来探视过陈丹吗?”
“有啊。有个叫白天羽的大学生比马警官来得还勤,三天两头就要来看陈丹,花就是他带来的。”“还有人来探视过吗?比如她同宿舍的同学——我在她宿舍里看见过那个苹果型的cd机。”于护士长想了一想说:“你一说我想起来了,确实有一两个女生来探视过陈丹,带来了那台cd机,不过陈丹自己没法操作,我怕打扰她休息,很少放音乐给她听。此外,还有两个人来过:一个四十岁左右,很儒雅,据说是陈丹的班主任;还有一个也在四十岁左右,面孔黄黄的,头发稀疏,嘴巴尖尖,耳朵上有一撮黑毛,鬼鬼祟祟地摸到病房门口往里面看,被我发现了,让他在来宾登记簿签字,他只签了个‘贾’字,就匆匆溜掉了。”案子已经发生一段时间,陈丹的事势必早就在学校里传开,同学、老师来探望她,都是很自然的事,但是这个耳朵上一撮黑毛的家伙是谁呢?郭小芬正在想,马笑中已经给出了答案:“这个人是贾魁,陈丹的继父,耳朵上那撮‘胡子’是他的标志。”“可怜的姑娘,Rx房被切掉一只不说,嘴里被灌入硫酸,双手的指骨也被全部掰断…凶手为什么要这样残忍地折磨她?”于护士长叹了口气说。“哼…”一声冷笑。笑声是那样单纯,只包含了一种情绪——不屑。于护士长、郭小芬和马笑中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投在了呼延云的身上。那不屑的一笑,痕迹还清晰地留在他的嘴角。马笑中问:“你笑什么?”“不过是一只鸡,玩儿大了,被褪了毛,何必大惊小怪?”呼延云歪着肩膀说。马笑中的脸,仿佛“砰”地打着了火的灶台,一下子涨得通红!他一把抓住呼延云的脖领子:“你丫再说一遍我听听!”呼延云眯着眼睛看了看他,然后慢慢地说:“我说,那不过是一只玩儿大了的鸡,根本不值得怜悯,所以你们也不用假惺惺的…”马笑中抡起拳头就要揍他,郭小芬眼急手快,一把拽住他的胳臂,于护士长也连拉带劝:“小马,不能吵到陈丹…”
这句话见了效。马笑中恶狠狠地瞪了呼延云一眼,转身往楼外走去。郭小芬去追他,呼延云整了整脖领子,慢吞吞地跟在后面。马笑中走得极快,一眨眼就不见了踪影。郭小芬来到医院门口,正在张望,发现呼延云已经站在了身后,生气地说:“看也看得出来,马笑中很喜欢陈丹,你怎么能当他的面那样讲话?多伤人啊!”这时,忽然听见几声又响亮又霸道的喇叭声,接着便看到了马路对面的白色普桑,以及坐在驾驶位置上狠狠地嘬着烟卷的马笑中。上了车,三个人都沉默不语。马笑中那张被烟雾缭绕着的面孔,仿佛沼气升腾的池塘,晦暗极了。很久,他才把烟头丢到车窗外面,一踩油门,车向西驶去。要去哪里,郭小芬和呼延云都没有问。车,停在了胡同口。下车之后,郭小芬觉得眼熟,但是又有些茫然。已经是下午四点左右的辰光,夏天的阳光依旧有些刺眼,洒在胡同里,给路边那开裂了的青色条石、暗红色的砖墙,房顶上几蓬青里夹黄的衰草,都漂了一层病恹恹的白色。电线杆子歪得要倒似的,一个男孩子把皮筋的一头栓在上面,另一头套在自己的脚腕上,让一个穿着蓝白相间的校服的小姑娘“踩一踩二”地跳皮筋,影子随着脚步一起蹿动。远处是一栋四层的灰楼,阳台上,枯萎的藤蔓,裂掉的花盆,生锈的晾衣钩…哦,这不就是果仁巷胡同吗?郭小芬认出来了。马笑中从上衣口袋里抽出一支烟,拿打火机“咔”地点燃,一面看那两个孩子跳皮筋,一面无声地抽烟。天气毕竟有些热,没多久,两个孩子跳累了,收了皮筋,进了胡同口的小店。出来时,小姑娘手里拿着根和路雪,男孩子叼着根红豆沙。“跟他妈的我那会儿一样。”马笑中凄惨地一笑“身上就带一块五,买根一块钱的塔糕给她,我自己吃五毛钱的大红果。”“陈丹?”郭小芬小心翼翼地问。“嗯。”马笑中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