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能不能快一？”他说，好象是注意到我停下来了。“别急。”我好容易定过神来，继续下去。普外科医生已经象一阵风一样消失了。我不住地暗自庆幸。

我顺从地关上门，一面快速回忆这几天来过的病人有哪个对我会特别不满意而到大组长这里来投诉。他终于从文件中抬起，随手把正在写的一张纸递给我，说：“签名。”

“朱夜，”大组长说“跟你说清楚一件事。”我一抬正好和他四目对视，他表情十分严肃，目光犀利得能扎穿我的。

汗从我背上成行地落，我觉胃象是被空了，不知不觉住了手，等待消防员痛苦的大叫。

“全丢了。”“总有一些留下来的吧？给我看看嘛。”“唉，告诉你确实全丢了呀。”又是片刻沉默。我想象着泰雅个只有1米55，还没有变声的17岁的样。

就象泰雅是那样细腻纯净的人，带着一淡淡的忧伤，有时却又俏可，就象天蓝磨砂玻璃瓶里装的茉莉香型的肤霜。但是普外科医生的指令实在让我忐忑不安，不知什么样的命运在等待着我。

伤没有太多坏死组织，但不太整齐，我用剪刀剪平2侧，再次检查确认已经完全清洁了伤。然后我以类似师傅的姿势但比师傅慢4倍的速度开始合。

我走急诊大组长同样鸽笼似的办公室时，还心不已。他是个胖的老男人，有一双长着黄脂肪瘤的睑和一个人双臂无法合围的肚。他正低看一本本，写着另一张纸。我开：“李主任，我是…”“创伤科的朱夜，是吗？”他也没抬，拖长声音说。

还是画画你自己吧。你15岁时一定是’少年‘喽。”

一定非常象女孩，而且是女。时肯定排在男生的第一排，打篮球时被人欺负推场地，大扫除时要用2个桌叠起来才够得着教室最上层的玻璃窗。“你现在真的没事了吗？”我问。

我开始有幻觉，他是读秋的关云长而我是华佗手下的菜鸟。我再次用生理盐冲洗伤周围，新洁尔灭消毒2次，铺巾，去掉伤的无菌棉垫，开切包，手，局浸麻醉，然后用针筒了生理盐再次冲洗伤内，并且用镊取了2小块东西，其中一样象铁屑，另外一样象墙。

“我？”泰雅在桌边缓缓坐下，两手扶“我17岁时也只有1米55，还没有变声，看上去和12、3岁差不多，老人们都说我长’僵‘掉了。’‘在哪里呀。”我说：“晚发育得晚长得，你现在不是好嘛，至少比我。”

“朱夜！”突然普外科医生冲扩创室说“手上的事情办好了上到急诊大组长那里去。听到没有！”我猛，然后发现自己被吓了那一下后犯了一个错误，针从没有麻醉到的地方穿了来。

明天就是年三十，街上放鞭炮的人已经很多，因此火险不断。今天第三次车时这位老的消防员过于劳累，因此在从屋檐上下来时被伸墙外的折断的防盗窗条挂破了胳膊。

工作是很能影响一个人的。象这样勇敢的男人才会是那义无反顾冲熊熊燃烧的烈火拯救你的和惊惶失措的灵魂的人吧。

“只要你合，我就不张。”我说，边用普通剪刀剪下他的袖。然后用无菌棉垫住伤，用棉球蘸皂冲洗伤周围。

尽伤很，达到，但他非常幸运，没有割破大血和重要的神经，所以只要在急诊合一下就行了。

他幽幽地说：“我倒宁肯就是那个长’僵‘掉的样一直到大。”我问：“你小时候长得什么样？有照片吗？”“什么样？就是这个样。”他有气无力地说“我们家不拍照。”“总有证件照吧？”

我战战兢兢地双手接过纸，发现是一连串的名字和数字。我的名字旁边是1000，是这些人中最小的。其他人都签过了。难…是钱？我耐住喜悦的表情，装严肃地端端正正地在上面写上我的名字。

“快吧，医生，”消防员说“我还要回去班。”“总要好才行，”我以师傅惯有的威严吻说“别动。”他肤韧，要用很大的力几乎断针才能把针从肤中穿。

“没事了。好多了。”“对不起了。”“没关系，我自己太’‘了。哎，9：50了，该上班了。我们走吧。”＊＊＊“我们开始好了，别张。”消防员说。

我一也没看他的脸，害怕看到他痛苦的表情。他决定放过我，不再和我开玩笑，转而和旁边照顾他的同事谈足球。

扩创室里只有我们两个人，我尽量酷状，代表这小手术对我这样的医生来说是小菜一碟。

让我惊奇的是他非常镇定，即使没有注局麻醉药以前，也没有叫喊。也许他着这工作，看惯了生死存亡惊心动魄，所以觉自己现在的状态十分稀松平常吧。

我平时很少和他打，一也猜不透他现在是什么意思，双手着纸罩，觉汗再次渗。“关上门。”他再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