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骨灰盒就沉在海里，不知被海底的涌推到哪里去了，直到现在还没找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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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走近的时候，礁石那边已经有动静了，有人站起来吼：“那谁家孩！大人怎么不着！”

那个秋日的早上，他就那样晃晃悠悠的，穿着破衣烂衫，昂着，走了村里人的视线。

反正他记得被赶村的那天，是个早上，有凉，村里人都聚在村，他原先随着他们走在一起的，然后被人猛然一推，就被推了那个大圈，站在了他们的对面。

是不客气，一年的收，一年的盼啊，他看向一双双，都是恨的发红的虎狼的。

祠堂的门关着，没法去，墙边堆着的破木料，他拎了把锤防，又借着木堆上墙，沿着墙上了屋，现在想想，其实是蛮作死的逃法，自己把自己送了包围圈。

一万三把柴油稀稀拉拉地浇在的上，浇了一片海域，老都很，一动静就闭了壳，不，照样烧，保不准香气四溢，好一海味。

晚上看不清，只知形矮小，是个孩。

他往地上吐了唾沫：“不回来就不回来，老还不稀罕回来呢。”

就是要当着你们的面烧，烧了你们一年的收成盼，叫你们脚，叫你们呕血，叫你们呼天抢地哭爹喊娘！

一个人，对许多许多人。

他掀瓦掀的更凶，一边扔一边骂：“你们害死我爸，明明看到他在里，黑了心肝肚不去救！”

有人愤怒大叫：“是江照那个狗崽！”

罗韧说了句：“一万三，你也够狠的。”

再没回去过，有人在外受苦受罪会想家，他从来没想过，也没怀念过，偶尔想起来，脑里冒的唯一念是：那鬼地方。

也不知有没有人真的被砸到。

被拖倒的一万三骂不绝，两手拼命的四下扒拉，忽然摸到带上来的那把锤，想也不想，狠狠往底下的人群砸了过去。

他拍拍罗韧的椅靠：“罗韧，记得了，保证我的绝对安全，我烧了老，断了他们财路，又掀了祠堂的瓦，等于揭江氏祖宗的，那群老不死的，绝对不是撂狠话。”

角脊的走兽，他最喜的那个，长的像孙悟空的那个，应声而断，随着锤一起，落向尖叫躲避的人群。

这算什么，声东击西？那个惺惺作态的老东西跟他说话分散他注意力，其它人趁机上墙？

这条公路，好像长的没有尽。

一个鼻青脸的小孩，对着许多许多横眉怒目的大人。

呵呵，谁家的孩？他也想知，父母的魂灵都飘在冷冰冰的海上吧，说不定被这声音惊动，睁开了睛看他。

但是他算漏了，不是所有人都去救火的，几乎有一半的人过来追他这个“狗崽”还算漏了一，大人跑的比小孩快。

老族长说：“江照，从今以后，你就不是咱五珠村的人了，你要是再敢踏村一步，可别怪村里人不客气。”

老族长像个无师自通的谈判专家：“江照啊，不是我们不救，当时谁也没看到他落，你心里有怨言，我们懂…你下来啊，祠堂的屋可不能掀啊…”话没说完，后传来断喝，爬上屋的村人一记虎扑，拽着他的脚踝往后拖，生生把他拖倒！

老族长给他喊话：“江照啊，你这是被鬼迷怔了啊，给我下来！”

咣当一声响。

狂。

是吗？

夜幕重，车灯的光亮照着前面的一小片公路，不开多久，都还是那么一小片。

一万三却有些近乡情怯，自言自语似的念叨着：“要不然还是改个装吧，哪里方便，买假发什么的…”

他就跑，设计好的蓝本里，村人会忙着救火，他趁离开，到村外挖藏好的行李，然后就去闯天涯。

罗韧笑笑：“那时候你才多大，都十几年过去了，现在你就算站他们面前，他们也不一定认得你的。”

他从屋上掀瓦，哗啦啦往下扔，越来越多的人围过来，下尖叫声不断。

他避的远些，在后腰上的卷布火把燃，有几个人已经往这边跑了，他专候着他们跑近，然后愤似的往那片海域一扔。

一万三嘿嘿地笑：“我还以为老族长会扒了我的呢，居然没有。可能因为我爸的事，他心里有愧，也可能因为我爸妈都没了，死人的睛在天上看着，他不敢把我怎么样。”

是的，初生犊不怕虎，他还太小，一都不怕，反而对外满是憧憬。

火起，那么好看，像是海上盛开了，舒展又肆意，那场景，这辈都不会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