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人情。这位姓程的凶犯竟然就信,竟然就二次潜逃到彬江,想取腾龙云的人头!
腾龙云的人头是那么好取的吗?
对峙到后来,郑春雷命令狙击手开枪,谁知枪响的一瞬,桥上的枪也响了,儿子当场从桥上栽下去,死在清江中,血染红了江面。他的妻子,那个嫁给他并没过上几天好日子的语文老师,一声惨叫中也从桥上摔下去,她的头部被凶犯用枪把子猛烈一击,坠下桥后又不幸磕在水泥墩上。
那一天起,郑春雷的日子变了,黯然无光。尽管妻子侥幸活下了命,但她成了植物人。也尽管方方面面给予了他莫大的帮助与抚慰,包括当时的彬江市委书记贾成杰,动用各种力量,不惜代价地为他妻子治病,然而,日子却再也没了欢笑,没了歌声,没了颜色,甚至没了继续下去的意义。
不是谁都能经得起这种打击的,郑春雷对廖静然的同情与怜悯,一大半,来自于他个人的感受。
那感受比拿刀剜心还痛。
…
黑夜覆盖了白昼,覆盖了一切,也覆盖了他内心的痛。日子毕竟是日子,天黑还会再亮,天亮你就得从昏睡中醒过神。
痛和苦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2
谈话的气氛有点沉闷。
地点仍然在九江饭店2010房间。
“那封信你怎么看?”柄杨书记表情沉重地问。
“我相信它是事实。”郑春雷道。
“事实?”柄杨书记微微抬了下头。
“是事实。”郑春雷回答得很肯定。
柄杨书记不语了,像是在痛苦地咀嚼这两个字。半天,他道:“既然是事实,就该拿出行动。”
“暂且还不能。”郑春雷意外地说。
“为什么?”柄杨书记再次抬头,目光并没盯住郑春雷,而是投向窗外。窗外黑黑的,什么也没有,厚厚的布帘遮挡了一切。
“时机尚不成熟。”
“需要怎样的时机?”
“至少不是现在这样。”
“如果时机一直不来呢?”柄杨书记进一步问道。
“那就没办法。总之,不能贸然行动。”说完,郑春雷点了支烟,抽了一口,给柄杨书记也敬了一支。柄杨书记本来不抽烟的,这天不知怎么,竟然接过了烟,陪郑春雷抽起来。
烟雾缭绕中,两个人各自想着一些事,这些事可能跟他们的经历有关,也可能没有。但,这些事跟彬江目前的情势有关,跟群众的呼声有关,也跟彬江繁荣的地产业有关。
“你说,我们是不是一开始就错了?”柄杨书记有所指地问。
郑春雷自然理解这个“错”指什么,想了想,道:“开发龙嘴湖,大方向不会有错,错在具体操作上。”
“这我知道。”柄杨书记掐灭了烟“但我们的监督环节确实出了问题。”
“干事的是人,监督的也是人,人和人之间,久了,就有扯不清的关系。”
“说得对。春雷啊,‘关系’两个字,你说得好,说得好啊!”柄杨书记起身,像是被‘关系’两个字鼓舞了,又像被打击了,困兽一样来回在屋子里走了几圈,复又坐下“春雷,那你告诉我,你害怕关系不?”
这两个人,只要到了私下,到了单独谈事的时候,是没有职位高低的,也没有客套,没有虚伪,有的,只是一针见血。
“害怕,我怎能不害怕呢?”郑春雷苦笑了一声。这一声,让屋子里沉闷的空气多少有些松动。
“不瞒你说,春雷,我也怕。”
“如果不怕,事情就不会这样被动了。”郑春雷爽朗地笑了一声,既然扯到了要命处,索性就扯个痛快。
“那好,我们就按怕的来。”扯了几句,柄杨书记忽然说。
“我也是这意思。”
“有什么好办法?”柄杨书记重又把话题交给郑春雷,不是他想不出好办法,这是他的工作风格,谁分管的工作,就让谁先拿办法,不足的地方,他再补充。自己抢先说了,就等于剥夺了别人想办法的权利。
“办法当然有。”郑春雷自信地说了一句,跟着又解释道“真要拿不出办法,我就该辞职了。”
“别那么灰心,我们也没必要灰心,你说是不?”
“是。”郑春雷郑重地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