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桂径直走到病床，轻轻地挤开郭芳芳，俯下说：“孙主任，孙兄弟，你用自己的命来救付大哥，是我李桂和娃娃的大恩人。你快醒过来吧！娃娃还等着你起名字呢！”

她的泪大滴大滴地掉下来，落在病人雪白的绷带上。

李桂说：“三弟，桂挤给你吃，你可要乖乖的吞下去。”

封玉婵觉得自己的灵魂已经不在了，只剩下一没有觉的躯壳。躺在病床上的那个人，一直是她后半生灵魂上的依靠啊！她只有想着他才没有觉得生活的艰苦，才能心安理得地闭上睛睡觉。他几乎就是她的一切。现在，他却生死未卜地躺在那儿，他的灵魂呢？灵魂难真的要离开他吗？如果这样，她要让自己的灵魂去把他的灵魂找回来。她愿意用自己的生命换回他的生命。她一滴泪都没有，但她的心里一直在血。五脏六腑似乎全都断成了不相连的碎片，如果没有病床的支撑，她也许已经倒下去了。

她用两个指挤压凸，雪白的果然了孙发生中。

李桂笑了，说：“主任真乖，听得懂的话。好兴。”她不断地挤雪白的。

谢云秀毫不掩饰地任泪直。她没法掩饰自己对孙发生存在的一腔意。为他泪算什么？此时此刻，即使要她公开两人之间的隐秘，她也会毫不犹豫地合盘托。她觉得，能够与孙发生数度消魂，已经是她此生最大的幸福。围着病床的这么多女人中，她无疑是最幸运的。她在心中暗暗地说，三弟，你快好起来吧！只要你能恢复健康，会比以前更疼你。

何秀蓉看了母亲潜在的危险，挽住了封玉婵的一支胳膊。母女俩相互支撑着，来对付这突如其来的沉重打击。她们都知对方心中对孙发生存在的厚情，那是通过十多年艰苦岁月的考验才积淀起来的。他是娘儿俩在这个世界上最亲最亲的亲人，生离死别之际，当然痛彻心扉。

李桂去泪，说：“孙大夫，老三兄弟还不能吃东西吗？”

孙雪琴说：“三弟还没有醒过来，他现在什么也吃不了。”

李桂说：“病人不吃东西怎么行？我来喂他。”她轻轻地搬开孙发生的嘴，解开自己衬衣的扣，把一只孙发生中。

抢救室内又闯来两个人，是付和李桂，付双手缠满绷带，怀里还抱着一个婴儿。

孙发生却一动没动。他尚未恢复意识，当然不会。

孙雪琴说：“桂，你还在坐月，不能悲伤泪的，快坐到椅上。”

付的里了欣喜的泪。孙发生能吞下，生存下来的机会大大地增加了。

女人们各怀心事，只有悲痛是一样的。孙发生在众人心中的地位，实在是太重要了。

一段时间内，屋里的人谁也没有说话，气氛沉重得似乎要冻结了。

周中国站在病床尾，也是一脸的悲痛神。从相识、相知到亲如家人，一半是受了妻何秀蓉和岳母封玉婵的影响，另一半却源于他自己对孙发生的不断的了解。从孙发生让何秀蓉给他开始，从第二筑路工程队开始，周中国就已经对他佩服得五投地。这个兄弟心里只有三线建设，只有乡亲同志，却唯独没有他自己。舍己救人的事，已经是第二次了，这次伤得更重。如果保不住命，大龙山的损失就太大了。

侯小月牙齿咬，面凄惨，心里的痛楚完全由脸上显现来。她一直视孙发生为自己的亲兄弟，他的不幸就是她的不幸，就是她们一家的不幸。她不知苏学武为什么没有保护好孙发生，作为矿革委主任，他显然失职了。他让孙老三伤成这个样，肯定对三弟没尽到责任。晚上回去，决不能轻易放过他，说不个幺二三来，就跟他没完。

好，包括两个兄弟何平、何安，都是孙发生的亲人。现在，能站来表态对孙发生不离不弃的人却是林艾婕，这让何秀蓉更加心痛如绞。她的泪，从初闻噩耗那会儿到现在，似乎早都了。那红却依然丽的双目，一直盯在绷带中那双闭的睛上。三叔，你老人家睁开睛看一看你的蓉儿吧！无论时光逝多久，蓉儿的心都是不会变的。我们可以是两个家，我们的心却永远都在一起。你心里从来没有忘记过蓉儿，蓉儿心中也从来没有一天不想你。碍于社会舆论，蓉儿只能与你保持一定的距离，可是，连中国都不能不承认，你在蓉儿心中的时间，其实远比中国多。三叔，你一定要活下来，我们这一家人不能没有你！

女人们惊奇地睁大了睛，看着这动人心魄的一幕。没有知觉的病人，竟然可以吞咽。

奇迹现了，孙发生的轻轻一动，便顺而下，咽了腹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