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她说话时我大多都是双臂支着医院天台上的栏杆，扬着睛无意识地望着天空中最远的蓝，而叶小愁却喜背靠着天台栏杆蹲在我脚边烟。到了后来叶小愁已经无视我的冷淡，她说，从我第一见到她时，就摆着那副只有在病理实验室冰箱里才能看到的死人脸。她不止一次说过我和她是同一人，每次说完这句话她总是刚好完手上的烟，然后熟练地把烟在天台上栏杆上用力碾灭。看着我把手缩到白大衣的袖里小心地着那黑黑的烟迹，她才如释重负地吐了一气。

终于有一天，我主动打破沉默。问主任“妄执五蕴之法为我所有，称为我所见。”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我知自己看到的那本书就是主任的。主任燃一檀香，任由它一燃尽，最后主任指着桌上剩下的一灰烬问我看到什么。听到主任说话我双的焦距才重回到桌上，那一瞬间我突然觉疲惫，不愿意再继续这个话题，于是我脱而：不知。

主任是个瘪的小老，他的办公室是在手术室的角落里，只有一面窗，窗正对着的是一条上山的小路，屋陈旧的一如主任本人。主任每天除了翻看厚如砖的医书就是在诵读佛经。小小的屋里总是弥漫着淡淡的檀香，这是很不可思议的事情，不仅仅是因为檀香的味和手术室里的84消毒味本就是相冲的，更重要的是一个每天拿着手术刀、麻醉针的科学权威竟然天天在一个人的时候嘟囔着阿弥陀佛听起来就是那么可笑。我不止一次在手术的时候看到主任闭着双，罩下的嘴在微微颤动。我问主任在手术时诵经是为什么？难是准备在麻醉学科中开辟一个“宗教止痛学”吗？说到宗教，倒是曾经有一次的手术患者是一个信奉天主教的中年妇女，在手术时她躺在手术床上不停地祈祷，在开腹的时候竟然声唱起了圣歌。虽然场面异常烈，但还是让主任不，明显是歌声打了他念经的节奏。他走到我边手在咙上比了一下小声对我说“快给支安定，别让她在这嚎了。”

开始叶小愁还很在意我的话，总是向我追问，但后来我说什么不重要了，再后来的后来她自己说什么也变得不重要，重只在于是“她”在对“我”说。其实，叶小愁基本就像是在背书一样和我聊天，每次都不用我去回答她什么，本就是她一个人在说，问我一个问题，就会上自己回答问题的答案，而且每个答案都像秋天下午的光一样持久。

“每个人都有一个秘密，我的秘密就是要找我妈的全秘密。”

手术室里人丁并不兴旺，除了主任和我其它都是女同事，所以手术室也一直被人称作是“气”最重的科室。因为和那些女同事年龄相差太多，所以我总是一个人呆在休息室，或者就呆在主任的办公室。主任是个有趣的人，他很少愿意让人打扰，但我在他边时却从不我。他看书，我睡觉；他读经，我发呆。发呆累了就看着老，主任被我这样盯得久了也会不好意思。我曾经问过主任为什么学了大半辈科学后会想到信佛，有一次主任说他差有冲动告诉我自己皈依佛门的真正原因。但又摇摇说不行，他告诉我虽然你与我佛有缘，但还是没办法领会我佛髓。我也觉得自己本不可能佛，不过我倒是唯一可以天天赖在佛的边发会闲呆的人，想想也不错。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叶小愁和我聊天时总是喜用一些极富意的问句作为开始。除了有些刻意表明自己那与年龄完全不符的度以外就是不知不觉向我她与我的每次聊天都是特别准备过的。

叶小愁是一个得理不饶人的女孩，说得更严重本就是无理也不饶人。有时她自己也会注意到这一，她也曾装作不好意思的样问我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我才不理她，我只是摇不回答，结果她又开始不断问我到底为什么，我也依然是沉默。

相同的一句回答——“不知”然后两个人继续无声的僵持着。

主任虽然是理科，但兴趣相当广泛，特别是文学和哲学。我想这也可能是他喜佛学的原因之一。他每次在佛经中看到经典的语言或者片段，都会把我找来讲给我听，因为手术室不会再有其它人听主任讲这些，其实好像全医院都没有人愿意听主任唠叨这些，除了我。所以我的现也被主任说成是缘分，一佛缘。

我的确不知。我只知当我望向窗外的山坡，看着不远烟囱里冒的黑烟时，总会觉得我的生活陡然间有了一段空白。我的困惑一天天地加，我却不知让我困惑的到底是什么，就如同整个九月的下午，我都和叶小愁在天台上度过，而我却本不知叶小愁每天站在那里都在对我说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