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血泪之罪

王猛将那把剑挑在脖子上的时候，就将自己的生死置之于度外了。

他们若不砍，就只能僵持着等到大将军闻讯而来，那他在这里的作态也就达到了目的。

他们若砍了，自己的死就会彻底激发右军的愤怒，愤怒的右军会撕碎面前的一切，一个全新的右军会在他的鲜血中浴火重生，右军爆发chu来的怒气会让人知dao勇士的鲜血不光鲜卑人有，汉人有，杂胡也有。

他拿自己的命，为右军博一条chu路。

有他这个副将chutou，hua木兰这个dai罪之人也不算有什么大罪了。法不责众，只有右军人人都觉醒过来，才有生的余地。

他看着面前僵ying起来的刑军，轻蔑地一笑。

匈nu以左为尊，鲜卑以左为尊，柔然以左为尊，可这究竟是什么dao理？

只因为冠以“左”、“右”之名，就如同他shen为汉人一般，从此勇士便分chu三六九等了吗？

贺穆兰yan前看见的不是那个和善的王副将，而是一个殉dao者。

她实在是想不起来王副将是怎么死的了，但一定不是死在这里。可即便是如此，她也忍不住担心的要命。

卢日里也不该在那时候死的，但还是死了。

王副将会不会不该在这里死的，可是提早死了呢？

所以贺穆兰开始挣扎了起来。

刑军先前捆在她shen上的绳索绷得直直的，因为用尽了全力，贺穆兰的脸上louchu赤红的颜se，连牙齿都被咬的“咯咯咯”作响。

“我真傻…那罗浑，你小刀带了没，先给hua木兰把绳子解了…”

若干人一拍脑门，伸手找那罗浑要刀。

那罗浑从怀里掏chu小刀，还未递过去，却听见贺穆兰冷声说dao：

“不用了！”

哔啦。

令人牙ruan的拉扯声后，贺穆兰shen上的绳索被彻底挣断！

她整个上半shen的肌rou都jin绷到无法恢复的地步，绳索在pi肤上拉扯的痛楚，让贺穆兰的tou脑更加清醒。

她将断绳掷到那些刑军的脚边，在这群人见鬼了的神情中向前走去。

刑军们和刑官曹一下子就想起了贺穆兰能与神灵鬼魂通灵的传闻。

这哪里是人！

这不可能是人！

“咦，那hua木兰要zuo什么？”库莫提向shen旁的家将说dao：“你去听听，看看他要zuo什么。”

“是！”“夏将军，末将也去看看情况！”

打扮成亲兵的素和君一下子tiao了起来，也奔下点将台。

‘求大可汗让我来军中果然是来对了！’

素和君兴奋得连脚步都轻快了十分。

‘在京中哪里能见到这么有意思的事情！这么有意思的人！’

贺穆兰走到刑官曹的shen旁，对着王副将行了个鲜卑人的大礼，然后转shen向那举着剑的刑官曹质问dao：

“你说我有罪…”

她表情转趋平淡，沉声说dao：

“我有何罪？”

“你妖言诡语，nie造鬼神，岂能说无罪？”

“收殓战死同袍的尸shen，便是罪吗？”贺穆兰凝视着那个刑官曹的yan睛。“那些尸shen属于谁呢？属于你吗？”

她冷笑了起来。

“大魏的哪一条规矩规定了，战死者的尸shen属于军中所有？”

“死去的人，便不是同袍了吗？若是我死了，便要连自己的东西都保存不住，像是刍狗一样的被丢在那些发臭的沟里吗？我的阿爷阿母将家中的所有积蓄托付我手，换来我的铠甲，我的兵刃，我的战ma，我的鞍鞯，是为了什么？”

“从小呱呱落地那一刻起，我们就必须肩负所谓应尽的义务！责任！命令！这些我不抵抗，可这是我的铠甲，我的兵刃，我的战ma，我的鞍鞯…我的！”

贺穆兰咬牙切齿地低声嘶吼：

“还有我的尸首，也是我的！”

hua木兰的梦魇是战死。

因为她若死了，她的衣衫甲胄全bu会被剥光，她的shen份不可能隐藏的住。

连战死者最后的尊严都没有，这样的国家，真的是一个正在逐步文明的国家吗？真的是值得为之付chu一切的国家吗？

贺穆兰bi1问：

“我的东西是全家人饿着肚子攒chu来的，为什么不能让它们在我死后送回家去，再换成粮食？”

刑官曹哑口无言。

她再问：

“我的shenti发肤受之父母，我已经为了大魏豁chu了xing命，为何不能让我的魂灵和寄托回到我阿爷阿母的shen边？”

右军许多人想起家中砸锅卖铁，只为了让他们能多几分在战场上活下去的机会，恨不得把家当掏空的情景，失声痛哭。

shen为贵族的若干人不能理解这些人的痛楚，但他想起没有了家nu的自己陷入险境的日子，似乎也能理解为什么阿爷和阿母不许他去右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