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自铺陈开。

“第一愿，设我得佛，国中无三恶之名…”“阿娘！阿娘！”妙常不知在何挣脱了母的束缚，奔到母亲的寝堂之前，却为森列的甲兵阻隔，只得在外撕心裂肺地哭喊母亲，那念诵佛经的年轻兵士声音震颤起来。

游方僧的描述生动而质朴，将佛国景象如画卷一般在乡民们的前展开，他痴痴听着，觉得那游方僧变成了故事里的佛陀，那土台变成了金彩鲜明的宝座，众乡邻也变作聆听教诲的比丘。

“安好。”公主闻言略略，沉默许久才说：“那么诸位校尉可容我自己决断吗？我终究是女，不宜由诸位代劳。”几位兵士面面相觑。

等待主人的择选。袅袅的沉香气自一旁金狻猊香炉中缓缓吐，使在座众人忘却了时间，一位公主，真正是西京的女儿，如西京城一般，冷酷地享用无数黎庶血的供养，再凝结工丽到不真切的来。

“可有人会诵经的？”公主叹气，回询问她的从人“若有，还请为我念诵，教我脱离苦孽，早生极乐。”众侍女伏地哀哭，无人应诺。“某可为殿下诵无量寿经。”兵士中的一位在同僚惊异的目光中站起来。

“…第十七愿，十方众生，闻我名号，发菩提心，至心信乐，生我国，乃至临终十念求生…”公主依佛陀所言，投缳前垂目合掌，轻声念佛号十次，以求往生佛国。“阿娘…我要阿娘！”

“好。”公主光丽的面容上浮现一丝微笑“那请校尉为我念诵佛陀本愿。”合掌敬诵三次佛号后，自第一愿开始，那位年轻的兵士开始念诵佛陀在王舍城一千二百五十位大比丘僧前发下的二十四愿。

公主恍若未闻，默默转回内室。将上泥金紫罗披帛结在梁上。为防止再生枝节，一名校尉不顾男女大防，随着公主内室，以确保公主务必尽命。

只要公主自裁，他们一样可以完成使命。得到几位兵士的允许，公主放下手中扇，自纱帷之后慢慢转来，兵士们当即本能地后退了一步。“九郎可说过要如何置我的儿女？”

所有人都沉默着，在座的兵士许多都曾经遥遥望见过嘉国长公主的姿容，但如今注视着这样不真切的丽，竟然一时无法再将前的公主当作女看待，反而觉得她近似妖或神佛，然而她终究转过来，对他们开了，他们恍然回过神来。

“殿下及早自决，则祸不及儿女。”“好。”公主轻轻颔首“只是，诸位可否容我再见女儿一面？我见了她，就当与将军别过了。”几位兵士各自动摇起来，其中一位校尉数次言又止，迟疑许久也没有开。

“请问诸位是哪位将军麾下？”她轻声开。“我等皆属北中郎将麾下。奉中郎将之令，来为公主尽命。”“将军安好？”

那位僧人在临时搭建的土台上坐定，面对着乡民，朗朗讲述起无量寿经中佛国的情景。光明无量的世界里，菩提树及云霄，一切殿皆由宝石和香料建筑。天人们自莲中降生，空中有雨纷纷坠落。

那名诵经的年轻兵士再无法继续，不顾同僚的目光，仆地痛哭不止，他想起自己幼年时第一次听游方僧在树下朗诵此经的情景，那僧人风尘仆仆、肢壮，如同武人，却是一洛下雅音，想必是远自京洛而来。

无人敢阻止妙常，亦无人可以上前安，因此妙常还是在寝堂外大哭着，她哭得久了，终于一个兵士放下刀，低上前将妙常抱起来向外走去。“第二十四愿…”念至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