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重重院，雨打她的面容、衣衫和鞋袜，她茫然而急切地奔走着。

“尽说些昏话。”她面颊红了红，暗自留心去看他手中的邸报，此时小婢捧了煎好的药来，室内氤氲起一阿芙蓉膏独有的腐熟的甜香，龙脑薄荷清冽的味也掩盖不住，他忽然抬起来，她急忙掉转过目光去。

“雨天，我怕你疼。”她轻声回答，她十分清楚，自从他上次遇刺伤愈之后，如今每到雨天气，就常常有风之征，他一时没有说话，有些冷淡地端详着她。

外面风雨更盛，隐隐有雷声从远来，他依旧枕着她的膝，审视着那卷邸报，他手中的邸报长久地停留在一页上，她低看了看，他原是已经睡着了，她悄悄从他手中把那卷邸报了来。

“不许为了这些小事为难我的边人。”她与侍女改换了衣装，从屏风后转来。他此时并没有在看她，仍旧以手支着额间神，她轻轻上前接过手来，慢慢地替他着两眉，他阖着双，享受着她少有的照顾，忽然问她：“你当真是只为这一件事寻我？”不是为了她的亲族、她的婢。

她那双素日冰冷的睛此时漉漉地回望着他，夏日轻薄的一重重素縠纱和纺罗此时被雨打透了，盖弥彰地裹着她的。“你只为了这一件事寻我？”他期待着她的答复，她慢慢了，反问：“不然要为了什么事寻你？”

为了掩饰慌的神，她有些匆忙地从婢手里接过药盏，在鼻端嗅了嗅，他就着她的手将药饮尽，盯着她看了一会，并没有说话，她将空了的药盏递给一旁的婢，又接过清来与他漱。似乎是药的作用，他难得地卸去了素日的警惕。

上下看过一遍，依旧满是官僚更替、边境战事，千万端，让人一时没有绪。只有一条，是她的某个从叔父因谋划行刺朝廷重臣畏罪自尽的事，夹杂在其他奏报中，并不十分醒目。

他睁开双，默默端详了她半刻。“好些了？”她在他的目光里微微倾了倾，一双睛探询地眨了眨。“殿下如医我的药一般，”他解嘲似地笑了笑，倒在她膝，重新开始看手中那卷驿报。

在燥的走廊上留下两串娟秀而狼藉的脚印，此时卫渊从禁中归来，已换了闲居装束，一边对着一卷邸报神。一边以手着眉间，廊下有婢正在煎镇痛的药汤。

那双明亮的茶褐的瞳孔此时有些恍惚地望着她，使他有一温柔的神，她一时觉得他非常陌生，心中忽然有些动摇。

“这样的雨，哪里就要我的命了？”他亦反驳，又冷下脸来要发落她边不周到的婢。“哪里是她们的过错？是我一时想起了着急罢了。”她隔着屏风同他说话。

“简直放肆。”他神情和缓下来，转令侍女与她更换衣，又说：“得了风寒，难不是我的罪过？”“这样的天气，人哪里便得风寒了？”她小声反驳，依言与侍女去屏风后更衣。

就只是为了他来寻他？“还能有什么事。”她怏怏不乐地停手，似是有些委屈地在旁敛膝而坐，心下却懊恼起来，她当然有许多其他事有求于他，可如今既然他这样问了，她便再难以开了。

“怎么了？”他见她此时容颜狼狈，有些惊异地问她。“这样大的雨。”她一时觉得自己太过刻意且鄙俗，忽然不知如何回答，她怔怔地望着他，一滴雨从她眉间落到她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