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好心肝。”她低下来，对自己的女儿说“去寻你父亲，替我看看他在些什么？”妙常被母抱起来，张着手咿唔着，十分不情愿地走了。

她在亭中独自立了一会，院里瑞香散发蓬的气，远隐隐传来泉形成的瀑布坠落在山石上的震动。

他非常了解属下的品行，却并不是个很多疑的人，对周遭的人更独有一宽容和谅，亦颇能知人善任，她有时候想，无论在他的内闱还是朝堂，连她在内，连妙常在内，他们总归是他的臣下。

她不置可否地微笑，回：“此番讨伐怀州，也愿常侍诸事顺利。”萧衡仍旧是在提醒她，如今抱着仇恨已于她无益，但若是她继续诚心敬意地作卫渊的妻，待到他登临天下时，她也一样能够得到许多。

而是她的臣…当真可以这样？她这样想着，忽然觉得这件事并非全无可能。连她那样残疾的幼弟，不也是被人抬着艰难地坐在南薰殿的御座之上吗？萧衡再度俯首拜谢，她亦颔首还礼。

娘和一旁的侍女忙抢着抱了妙常，妙常张起手抱住娘的脸，娘也当即变成了傩戏里的鬼怪，一时请安亦不是，笑也不是。“小孩罢了，有什么要。”他答，挥手要娘带妙常去一旁清洗。

旧太的别苑，如今在她的护持下，依旧是十分雅致清幽。九儿被她派了许多功课，此时正在攻书，因此不在前，她抬起手遮了遮太，随即有婢女张开扇为她遮，又有人搀了她的手去，以防她脚步不稳。一切都像她的前十五年一样周到而平稳。

“臣此番一去，不知几时再见殿下。”萧衡神情清，意有所指“臣一直希望将军与殿下长久安泰，永享太平。臣在乡野之中，每日望天祷告时，也会祈祷着看到殿下主秦之时。”

她欣赏卫渊选人的光，他们不见得对他忠诚无贰，却仍旧在他的调度下各尽其职。若是他们不是他的臣。

她若敢有一格，母后边的女官便会默不作声地皱起妆粉和钿下的眉，不消到第二日，母后便会知晓她的不端。对她这样温顺的女儿而言，这世上再没有比母亲的失望更严厉的罚了。

州郡已久，因此虽然品秩未增，仍是极大的喜事。“全仰赖殿下抬。”萧衡再度叉手行礼。

“原是常侍才华众，哪里是我的功劳。下次常侍回京时，我想必要称一声‘萧明府’了。”她转过对萧衡说。卫渊遇刺一事后，不少北地旧臣对她颇为改观，她减少了敌人，多了许多依凭，也好过了许多。

“臣再拜郡主阁下妆安。”妙常受了父亲属下的致礼，发一声快乐的笑声，躲在母亲后，又慢慢地转过来，眨着一双明亮的睛听着他们的谈话。

她垂看着自己上的墨渍，也微笑起来，心中温且惆怅，这样的事，她幼年时是绝没有的，她从小就规矩且顺从，如何卧、如何起坐、如何行走，没有一可以脱离淑女的规范。

到如今，她似乎不应再有其他要求，她还未走到书房前，妙常就笑着奔来撞在她怀里，脸颊和两只手上都是的墨，将她的衣裙染得污糟一片，她抬起来，见卫渊拄着竹杖，仍旧在廊下微笑着看她，便责怪：“怎么一到你那里，便成这个样？”

“你见了均了？”他问她，她一。“他得了州牧，觉得应当谢我。”他微笑起来：“这不是很好？你们冰释前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