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端正洁净的容颜此时显得有些沉。“当中的不同，并不应当由我告诉陛下，等到陛下长大，有了自己的皇后，大约会明白我的意思。”她侧过，略带揶揄地笑了笑，面容上笼着一层轻纱一样的影。

那些私心就会像群鸦一样飘散。“陛下问我是何时？我并不知，或许像古时的伊尹一样，他会平顺地活一百岁，葬在先王的陵墓旁，每年接受后人的祭祀。”幼帝不忿地扭动着，希望可以更改她的推测。

惧他。”幼帝愤怒地在座椅上抖动着。

“只要他还愿意容忍我们。”她想了想又重复。“可是他的威势如同燃烧的火焰，有这样烈盛大的时候，就会有灯消火灭的时刻。”

院中都是带兵的甲士，厩里有陌生的车，仆从纷纷，她却没有看到卫渊的踪迹，她本能地先去寻找阿虎和妙常。“儿看到父亲受了伤。”阿虎连忙向她报告消息。

“我当然应当恨他，可是…”她停下来。不知应不应当继续倾诉。这并不是应当讲给一个残疾少年听的事。“你很难持去恨一个很亲近的人。”她对幼弟解释。

“天下人都畏惧他。”她轻声说。“他有甲兵百万，麾下谋士、将军不计其数，陛下和我所有的只是他的容忍。只要他还愿意容忍我们，我们就可以很平安。”

“就像陛下因为我是的缘故，总是会原谅我的冒犯？”她确认，随即笑起来“那不一样，陛下不会明白。”幼帝不解地注视着自己的。

得到肯定的答复，她微笑起来，又将素日侍奉幼帝的仆役传来，略略问过幼帝的起居才告退，她回到府中时当即察觉到了气氛的异样。

“阿娘！阿娘…”她犹豫半刻，却抛下他们，不顾淑女的仪态一路奔行着，叱退他的近臣和甲士来到他边，他仰卧着，半个都浸在血里，御医埋又取一支箭矢，他上还有数个箭矢取后的血。

他并不听，吩咐她及早带妙常和阿虎离开，她忽然十分心虚。不只是阿虎和妙常，若是他死，她原本也是打算走的。“不许说话。你哪里就死了，却跟我代后事？”

“阿虎是他的养，我是他的妻，妙常是他的女儿。到将军死的时候…到那时，陛下愿意庇护我们吗？”她问幼帝。

“陛下希望将军明年便死？”她笑起来“可他是我的丈夫。我很喜他。”“为什么？因为我没有办法。”她回答。

“是父亲的兵士抬回来的。”她迅即令母和侍女为阿虎和妙常打行装，令他们立即前往她外祖家，她的表兄崔谈看在她收养阿虎的情面上，一定也可以收留她的女儿。妙常大哭起来，踢打着不肯，她掩着妙常的要母抱着妙常去。

她陷思考，他和她的父兄不同，他并不享有正统，而是背负着篡逆的罪行才得以负担天下，他负载着许多人的野心，他的谋臣，他的将士，他麾下的所有人在仰望他时都怀揣着私心，他一时失策。

她扑在他床前，在御医惊异的光里伸手摸他的颈里的搏动，他忽然睁开睛看着她，她吓得当即缩回手。“小鸾。”他还认得她。“你不要说话。”她命令他。

“他是怎么回来的？”她问，是走着回来的，仆人搀扶回来的，还是？她一边询问阿虎，一边思索着对策。若是他死…她并不觉得期待，反而心中如同渥了一盆冰。若是他死，她如今别无依仗，更不会有好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