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并不是他温顺丽的伴侣，她是一棵老朽的树上开的，是垂死的帝国抛的诱饵，她他注定毁灭。

阿虎把不能言语的皇帝陛下收作又一个忠实的随从，他先后为陛下展示了他的木剑和小狗，后来阿虎开始认字，便常常携着启蒙的书卷，声朗诵着卖给幼帝听。“天地玄黄，宇宙…宇宙玄黄！”阿虎举着书念。

妙常真人离了，仍旧是一个怀抱里的婴儿，而阿虎开始像一个小侠客一样耍木剑，他响亮的呼喝令阖家上下昏脑胀，只有默儿是他忠心的随从。

阿虎听不懂她的嘲讽，仍旧模仿着先生的诵读胡编造着他自己的韵文。“阿虎让陛下开心吗？”她问。幼帝发一个简单的音节。“陛下知我是谁？”她忍不住问。幼帝毫不迟疑地重复了那个音节。阿虎继续快乐地朗诵着，遮盖了她的问话。

她的长发还有些，他整个人笼罩在缥缈朦胧的香气里，他问她：“你原谅我了？”“为什么要原谅你？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她答，脸埋在他的肩。

“到如今，你不应该再求我原谅。”“那我应当求什么？”他问。“求我的遗忘。”他怀抱着她的，却觉得此刻并不真实。

而他去她也是一样，他放开她，她跪坐在他面前，微微倾着，长发一直泻到她的脚边，她抬起睛看着他，那样宝石一般漂亮的睛里没有一丝情绪，只有非人的光彩。

幼帝到了七岁上仍旧无法言语，肢也十分笨拙，几乎不能站立，和便溺都要人服侍，每日仍旧只是在人的围绕下发一些意义不明的音节。

阿虎识得的字其实有限，说是读书，倒不如说是端着书模仿先生背诵。“日月玄黄，辰宿玄黄。”她在旁看着阿虎误人弟，觉得十分好笑，忍不住言嘲讽。幼帝突然发一声类似笑声的声响。

她渐渐从卫渊的俘虏变成他的妻，给自己争得了些许自由，她每隔三五日带着阿虎一同前往西苑看望幼帝，勉尽一些的义务。

他见她这般不修边幅的模样，颇有些心惊，迟疑了半刻，取过梳篦来给她梳理发，她背过去，显然有些难堪，却并没有反对。

那个握着一截断玉大哭的小女已经不见了，她如今得很不真切，总令他想起盛开在月下的繁。“你让我把那些事忘记，我就可以你。”她说。“我如何让你忘记？”他问她。

她由着他梳理了一会，又觉得十分不妥，就推开他请仆人布置沐浴去了，他独坐等待，她如此冷漠，却仍然给了他一久违的安宁，她沉默着接受他，就足以让一切事回到了正确的轨上。

“你再我一些，我就可以为了你把任何事忘掉。”他笑声来。“那很好。”她温顺地承受他的重量，在他埋她时发一声满意的叹息。＊＊＊他们默默地重归于好。

她的长发散地缠在背后，蓬蓬如麻。如今她过得浑浑噩噩，已没有心思修饰容貌。镜台久未启用，落着一层细细的尘土。

不再有十年的尘烟，只有光风霁月，他可以如设想中一般打破贵庶的藩篱，剪除边务和税制的积弊，将许多人超当下的泥沼，她沐浴回来时他仍沉湎在思绪里，她一言不发地步到他面前，径自环着他的腰埋他怀里。

愿意开同他讲话便很难得，他在她的呼里嗅到一淡淡的桂酒气，她想必又在彻夜饮酒。“阿虎生来说的第一句话便是叫我父亲。”他提醒她，她脸颊发，他当然知那是她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