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她也还爱着他,这已经足够了。还有,孩子都这么大了,他们难道还能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那就这样吧”,然后走开?完全不可能嘛。萧君是累糊涂了。
赵萧君不是累糊涂了,而是累得再也乐观不起来,心如死灰。半生过去了,记忆里涌上那么多阴惨离奇的事,真叫人难以相信。她抱着安安躺在床上,怎么都睡不着,也不敢关灯。头顶的天花板在寂寂的黑夜里显得分外的高,昏黄的灯光撒下来好像多了一层凄凉的味道。底下是一团又一团的黑影,静静地矗立着,像蛰伏不动的野兽,仿佛随时可以跳起来。她有些心惊胆战,从来没有觉得这间卧室是如此的空旷难耐。
安安伏在她怀里安静地睡着了,呼吸声均匀地吹到她身上,她不自觉地搂紧了他。现在她只有他了,幸好还有他,不然真的是了无生趣,无牵无挂。她转过头看见挂钩上还挂着成微的领带,孤孤单单地垂下来,沉稳而落寞,忽然泪水潸然而下。这个地方到处充斥着他的气息,可是他再也不会回来了。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七年的朝夕相处,点点滴滴终究不是镜花水月,说没有就没有的。她的心再次被撕裂开来,像是最后的祭奠,感觉分外的清晰。这个地方,她想她再也待不下去了。睹物思人,都到这个地步了,也没有任何必要了。
她首先辞了职。公司的领导一再挽留她,并答应她如果留下来的话,升她做北京地区的副总裁。她婉言谢绝了,做领导的大多都对即将离开的员工这么惋惜地说。七年的职业生涯,朝九晚五地上下班,每天的公事应酬,此刻也厌倦了。她现在哪里还有那个心力与别人周旋纠缠,她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她办好离职手续,走出公司大门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物是人非,说得再好也没用了!整整七年,度过了最美好的青春岁月。没有另外一个七年了!如今她不再年轻,世界也不是原来的那个样儿了。
她正凄惶地站在客厅里,无所事事的时候,林晴川红肿着双眼来找她。赵萧君连忙问她发生了什么事。她低着头没有回答,先说:“你前几天怎么到警察局里去了?没出什么大事吧。”提到这件事,赵萧君又想起那天始终没有再见一面的成微,心情愈发低沉,勉强说:“没什么事,出了一起车祸,正好在旁边,让做一做笔录。”她点了点头,整个人魂不守舍,茫然失措。赵萧君从来没有见过她这个样子,拍着她的肩膀柔声问:“到底出什么事了?说出来看看我能不能帮上忙。”林晴川突然趴在她身上嚎啕大哭起来。
赵萧君任由她尽情地发泄,轻轻地拍打着她的背,无言地安慰。她哭得声嘶力竭,颤抖着身体不断地抽泣,声音渐渐地低下来,心底却更加沉重,终于哽咽地说:“萧君,我…我离婚了!”赵萧君先是吃惊地看着她,随即是浓重的悲哀席卷而来。以前就开玩笑地说过,两个人之所以这么要好,大概是因为同是天涯沦落人的关系。没想到今天,真的一语成谶。
她没有问林晴川为什么离婚。林晴川的先生张乐天是材料科学研究院的研究员,林晴川本人也是大学部的讲师,顺带做一些研究性的课题,而且又生了个白胖小子。两人在大学时代就交往了,同甘共苦,守得云开见月明,好不容易开花结果,照理说,生活应该美满幸福才是。可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外人又知道多少呢!像她和成微,表面上郎才女貌,事业有成,别人看在眼里不也应该是一对恩爱****的夫妻吗?可是实际上呢?她只觉得世界上到处在上演凄惨的悲剧,一出又一出,全在她眼前,简直压得人喘不过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