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他即不知将要来临的危险，也绝不会在乎。

那声音分明已然嘶哑破裂。那发号哭的膛该已破裂粉碎了吧。那发嘶吼的心房，该已破裂粉碎了吧，那发哀鸣的咽该已破裂粉碎了吧。

他却一直一直，在呼号，在狂叫。

卢东篱倒过去，连带着风劲节的也一起倒下去。

世事如此无常，命运如此悲凉。凡人地生死，不过天意的游戏，但至少。他可以发这一声，不平的嘶吼吧。

再然后是…

卢东篱的声音渐渐断断续续了，却仍然不肯停止。从那嘶哑至极的声音里，可以听得他的嗓已经撕裂了。

人们望着他，从来不知，人的声音可以如此凄惨，如此疯狂，如此悲凉。

声声的呼号，再也不会其他，除了本能地死死抱朋友那已再不会笑再不会动的，他已不会再任何别的动作。

然而，为什么，一直一直不能结束。

他一直在叫，一直在叫，那么久，那么久的时间，睁睁看着太渐渐西沉，睁睁看着天地渐渐昏暗。

折磨了所有人，太久太久的啸吼之声终于停止了。然而没有一个人能到轻松。

蒙天成终于捺不住，大叫一声，发疯一般地冲了下去。

那样可怕的血泊，那样孤独却相拥而跪一生一死的人。

即使是受伤濒死的孤狼，对月狂嚎，也不会叫得这样悲怆孤绝。

纵然是，沙漠上最傲忠诚的神雕，看着侣丧命，也不会叫得这么凄厉哀苦。

那样长的时间，是几个时辰，还是几年，又或许是几个回。他一刻也没有停止，这样地长啸。这样的嘶吼。没有人能继续忍受这一切，但没有人敢于接近他。阻拦他。

生椎心刺骨，魂梦难忘。

这样疯狂而绝不停止地嘶吼已经把他的五脏六腑都给伤得透了。他不但嗓完全嘶裂，甚至膛内腑也受了极大地内伤。所以才会不停得吐血，而且现在已经开始七窍血了…

为什么不停下，为什么还不停下…

然而，他还是跑了过去。

然而，即使是他，也觉得自己要疯了，也觉得，自己被那可怕至极的惨景震得动弹不得，直到这一刻，他意识到，如果再没有人什么，卢东篱就会死在这里。

可是，卢东篱听不见，也不能思考，他只能继续叫下去。

有人痛哭：“元帅。不要叫了，你难受就哭来。再这样叫，会伤了你的命…”

大量的鲜血从他里涌来，也无法让他停止这样地悲叫。

他们抱在一起，他们跪在一。当他死去，而他仰天悲啸之际，甚至没有人敢靠近一步。

那样一极至的痛苦，和极至的肃穆，让人自觉卑微而渺小，让人只能睁睁看着，无比痛苦地忍耐着。

人们看着他，那叫声就此梦魂骨髓

这么长这么长的时间，那么多的鲜血仍在前，那样相拥而跪的仍在前。那凄绝的呼号则时时响在耳边。

就算是睁睁看着猎人杀死幼的母虎，也不会叫得如斯疯狂惨烈。

大家再也受不了了。

他跑到卢东篱旁。一句也不相劝，只是净俐落地抬手，狠狠地在卢东篱的后脑上敲了一记。

然而，再没人能受得了了。

天地倏然一静，然后响起一声极轻极微地“咔嚓”一声。是风劲节那被砍断大半的颅，在落地时一撞

然后，是两行细细地血，从耳朵里，慢慢地来。

他的疯狂呼叫，震住了每一个人，人们不敢去阻拦他，不敢去打扰他，人们等待着。等他发了心中的痛苦，或许就会舒服一了。

他有足够的勇气，足够的镇定，足够的胆识。他不象定远关的人，对风劲节和卢东篱有如此的情，如此的敬意。

再不阻止他，那后果…

他跑过去，全颤抖，他跑过去，神惊惶。他跑过去，忽然忘记了卢东篱要真的这样死掉，对他来说并不是什么坏事。他跑过去，竟知，就算现在救了卢东篱，也并没有什么大的意义，因为这个人的命运，瑞王早已为他决定了。

他见过那么多杀戮，那么多战场，那么多惨状，然而，从没有哪一刻，他如此惊慌，如此害怕，如此…愧悔。

他的睛早就是一片血红，随着他地悲啸，鲜血从角下，仿若泪痕，徐徐地过已经连悲惨也无法表达的脸庞。

有人声大叫：“别叫了，元帅，求求你，别叫了…”

他在血泊中吼叫，他在疯狂中哀鸣，他在被整个世界所抛弃的时候，犹自不肯放开他的朋友，犹自对天地狂呼。他早已不会思考，他早已没有理智，他不记得他是谁，他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他不明白，怀中抱的是谁，他只知手不可以松开，他只觉得，每一滴血都在沸腾，每一片灵魂都在哀鸣，所有的意志，所有的力量，所有的觉，都迫着他，不断疯狂地吼叫着。尽他已经不知，这样地呼叫长啸到底是想要质问谁，想要表达怎样的悲愤和痛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