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事旁人求到他上来，送礼哀告，若是不该的事，他自是不会应允，若是该的事，旁人不送礼，他知了，也一定会，但送上门的礼，他也并不推拒。他也知。自己地不收，人家反而不安心，不是回去加倍送礼过来，就是茫目再去求托别家。

风劲节也只笑笑，就不再多提钱财的事，只是定定看着卢东篱，半日才问：“你几天没睡了？”

他手渐渐宽裕，与上司同僚之间的应酬来往，便能勉支应。有很多为百姓谋利之事，也不是他一人就能说得算的，上下之间。需要经过不少官员之手，他手上有了钱，也才能去打安排。

卢东篱见他火气大，也不敢争执，乖乖把甜汤喝完，而风劲节也已悠然坐下，把已经切好的小片的西瓜，一块块往嘴里送。

他素有才能，又肯勤政，份内的事，总是到最好。对于人情礼的来往应答，也渐渐熟练从容。

卢东篱也还真不敢苛求他，只笑笑：“你能手相助，我已经极为激了？”

卢东篱轻叹：“如果只是上官们克扣为难，押着救灾款不放，我还有办法去活动，奈何这一次，却是皇上大起殿阁，扩建皇，以至国库空虚，救灾银迟迟发放不下来。我虽然努力筹银，短时间内，实在难以支应灾区所需，也就只得求你相助了。”

在很多政令法规上，只要上略略松动一丝一毫，便能给下民无限福趾。

卢东篱笑笑，摸了一把自己的脸：“看得来。”

二十来岁的一府之长却只是淡然一笑：“这世间，又有谁能一辈不长白发，无非早晚罢了。”

卢东篱实在很佩服他，能在这赤地千里的旱区，吃西瓜苹果，冰镇汤，此人为了这样的享受，暗里地人力财力，若用来救人，简直可以万家生佛了。

“瞧你那满的血丝…还有…”风劲节目光微凝“都有白发了。”

上上下下送给他的打礼品，若是无关大节的，他也肯收下。

车里竹席凉垫颇为清凉，中间摆着矮几，几上放着各果，还有冰镇酒。

风劲节顺手递了一杯冰镇甜汤给他，没好气地说：“亏得你还是一府之首脑，这样不懂惜自己，天不下雨，你在那河边走多少趟也没用，得趴下了，这旱灾更是没有人能收拾了。”

卢东篱坦然笑笑：“怕是还不了了。”他也不多说什么救人救国的大理，答得极是理直气壮。毕竟是那么大的数目，写信给风劲节时，着实是因为无可奈何，见到风劲节亲至，他也确实有些意外，但对于借钱的事，他竟是从没有想过，风劲节有可能不答应，不手。

风劲节笑笑：“我借钱给你，你什么时候还？”

卢东篱接过梨，放里，果鲜多，清香甜，却叫人想着那满城百姓裂的嘴绝望的神。他沉默良久，才轻轻：“有，被人指着鼻骂贪官的时候，被百姓责问，为什么无法抗旱救灾的时候，接到师长亲人的信，问我为什么行止有失清廉之风的时候…”

风劲节拿了几上金刀，慢吞吞切开新鲜的梨，也不抬递了一半给卢东篱：“短短两年，你在大名府从推官一路到知府，升官不可谓不快。只是心劳碌也多，有没有后悔过？”

对于下属，他也并不过于严厉地禁止一切谋利行为，只是时时注意略作警惩，常加训诫，倒也理得颇为得宜。

风劲节看他心中所想，不觉冷笑：“我不是大慈大悲的大菩萨，你别用这神瞧我。”

他为官又颇灵活，凡有功劳政绩。都肯推让与旁人，便是贪赃之事，只要不是贪得太狠太毒，大多时候，他也便装糊涂。

风劲节冷哼：“太名府都旱成这样了，救灾地款一直下不了，没有钱，你这位大人就算再能，也无计可施，和粮全都运不来，只能睁看着老百姓渴死饿死。没法就只好天天奔走四方，可怜的知府大人改行叫，凡有钱的人家，你都要上门去讨钱，要钱的信居然直接写到我那去了，我那小小济县，什么时候改到你们大名府治下了？”

卢东篱只来得及探来，说一声不妨事，也没空多待一句别的，就又被扯回了车里。车开始往府衙而去。

这两年，他的官，当得极是不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