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今日起，那个在自己怀中淘气的燕凛，那个会因为自己而不愿说“朕”的燕凛，那个兴奋地举着窗课渴望自己夸奖的燕凛，再也不会回来了。

扔下笔杆，容谦颓然倒椅中，心内一阵苦笑。

“既是如此，朕就不打扰容相了。”燕凛轻轻一笑，脸竟已奇迹般地恢复了完的平静，只是双眸却隐隐透死寂般的冰冷：“国事繁重，朕亲政之前，还请容相多多担待。”

半年的冷落，筹划的不正是这一刻么，为何事到如今，反倒是狠不下心来了？

容谦低下，掩饰自己中不自觉的悲哀，中淡淡：“不知陛下驾临，恕臣有失远迎。”

容谦装作不经意地抬起，这一抬，便看到一脸平静的燕凛。

那样渴求却又犹豫的神，那样委屈却又惶然的语调，此时的大燕君王，仿佛只是一只离群的幼兽，正向着同伴远去的方向，一声又一声弱而不甘地哀鸣。

只是…看着他中的血丝，暗淡的脸，还有鬓边那目惊心的白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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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的苦心没有白费。此刻喜怒不形于的他，终于还是长大了。

直到燕凛的影完完全全地消失在前，容谦方自微不可察地松了气。他想要笑笑，却只觉脸上的肌僵得全然不听使唤；取过茶盏想要，右手却不由自主地颤抖，衣袖也被溅的茶打得透；执起笔想要批阅案上的奏章，却又无力收拾纷成一团的思绪，举笔良久，折上仍只是一片空白。

没有失落，没有悲哀，没有愤怒，没有杀机，有的，只是一片波澜不兴，却不知掩藏了多少暗涌急的平静。

听着燕凛的脚步声一步步地近，容谦尽大有风雨来之，然而手上仍是忙碌如常，丝毫不。

“皇上…”

这一次，真的是再不能回了。

然后，不意料之外地看到燕凛脸上的血瞬间消失殆尽，只余一片绝望的苍白。

容谦垂首，把所有的伤痛阻隔在睑之内，嘴上却仍是毫不留情地：“国事非同儿戏，皇上如无要事，还请先回吧。”

用尽所有的神力控制住自己将要决堤的情绪，容谦低下，神如常地批示完手上的奏章，再抬淡淡：“皇上方才说…恕臣愚鲁，皇上这些日都了些什么？”

容谦心中轻叹，也不知是欣多一些还是苦涩多一些。

他是该悔恨，还是该庆幸？

这成长的代价，是否也太惨重了些！

再没有隔，再没有伪装，再没有矫饰，前的面容诚挚而落寞，分明就是那个他无比熟悉的孩，那里还有半方才那少年君主的影。

说着请罪的话，手上却仍一刻不停地批示着奏章，对燕凛看也不看一，容谦此语可谓毫无诚意，只余隐隐的倨傲与冷漠。

直到燕凛的声音把他从回忆中唤回：

上书房门外传来熟悉的脚步声，容炝涣散的瞳孔蓦地收缩，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猛地攥，一时竟觉不过气来。

恍惚间，容谦仿佛回到了多年以前，看着那个还不会走路的孩一脸渴望地伸双臂：“容相，抱抱。”

只要他愿意，只要他说一句话，这半年彼此的伤和落寞都会烟消云散，一切，都可以回到从前，回到那段只有温情和乐的日。

说罢，他已转过去，静静地，一步一步地走上书房，留下的，只有一个决绝的背影。

说罢，他已举起自己的酒杯一饮而尽。

“容相，这些日我…朕是不是错了什么？”

手上下笔如飞，容谦在每一份奏章上写下一针见血的批示，然而上却是一片心不在焉。

他轻轻地苦笑一声。

那一刹那，容谦几乎要放弃一切伪装，放弃一切努力，只想地抱住那把声音的主人，告诉他，他没有错什么，这一切都是自己的过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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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装得无动于衷的容谦闻声右手猛地一颤，把笔下的奏章污了一大片。他不由自主地抬起来，对上那双一如往昔般明澈的睛。

但是，他不能。

分明是上好的佳酿，为何此刻，却似比黄连还要苦涩，比鸩酒还要伤人。

“容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