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总是很痛得，虽然他一向谈笑风生，虽然他从不喊痛，甚至在面对她的时候，脸上连痛的表情都没有，可是她知，他无时无刻不痛得厉害。晚上，他痛得睡不着，却因为她太累太倦，所以，他只装作睡着了。只有在很久很久地清醒之后，他才会偶尔睡过去一会儿，只有在这失去意识的时候，他才会痛苦的表情，他才会发低沉的。她总是不明白，为什么有人伤成这样，还可以微笑，还可以有那样明亮的，还可以和她说无穷无尽的话题，还可以中气十足地骂人，兴致地想要和门外的村人对骂。

她不是个好学生，他教她认草药，教得嘴都得冒火，她还是常常采错药，他教她人要堂堂正正，不可以让人欺负，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你敢踩我的脚，我就跺你的脚趾。她吓得面无人，只会摇，气得他也只得跟着一块摇。他让她拿着木在地上，照他的话一笔一划地写，就这样教她识字。她学得很慢，到现在，除了青姑这个名字，她也只记得几十个字罢了。

她不知为什么，忽然很想哭，然而她又不敢放声去哭，唯恐让前方小屋里的人听到动静，她甚至不敢让泪尽情地，唯恐一会儿，用睛灰的理由，无法骗过那个聪明的容大哥，她只能拼命用手抱着，发一声又一声，压抑到极的啜泣。

她只会在他痛的时候心痛，她只会在他痛的时候束手无策，她只会一些本赚不到什么钱的活计，她甚实，帮不到他。

而他，救了他。在那个大雨之后的灿烂光中，他救了她。在以后的岁月里，别人以为，是她在照顾他，他依靠她而活着，却不知，是她依靠着他，才能活下去。她贪恋着他的笑容，他的声音，他的神，她贪恋着他给她的每一温。

那人叫风劲节，他带来了得月楼的酒菜，得月楼？京城，好近又好遥远的地方，不过村长听说曾从得月楼下走过，然后回来说了又说，说了好几年，那是京城最贵最大最好的酒楼，就是村里最有地位的村长都不可以上去，哪怕从楼下走过，都是荣耀啊。那得月楼的酒菜一定好吃得不得了吧，一定好吃得…

她每天事累得疲力尽，白天还要时间赶回来，给他换药，喂他吃东西，晚上又抱了大堆没有完的活计回家，一边事，一边陪他聊天，用他的话说，继续聊天止痛。她喜和他说话，他从来不谢他，仿佛她的一切都理所当然，他喜说话，上下古今，天上地下，没有他不知的，没有他不明白的，他说话的时候，神彩飞扬，中的光芒，常常让她看得错不开。她累得太厉害，他就教他一很奇怪得呼方法，不什么苦活都这样呼，就算睡觉也这样呼，渐渐她轻如燕，力气渐大，得再多，也不会太辛苦。

那人叫风劲节，他是他的朋友，有这样的朋友，他的伤，会治得好吧？

她慢慢地把埋在了双臂之间。容大哥，其实，我想要识字，我想要能够跟着你，把所有的字都学会，我想要能认死所有草药，再不会采错药，耽误你的伤，我想要可以象你一样，不别人怎样说，也可以抬面对他们，我想要…

，乍一看，就说不地舒服，那料，她洗了那么多邻村里有钱人的衣服，竟是从来没见过。一定值很多很多的钱吧，就算她还这样继续工作，足一年，也买不起他上一件衣裳吧。

她低下，看着手中已经冷掉的油纸包，里面包着的，是村人不吃的，已经凉了的。

有人在门外闲言闲语，指指骂骂，说些野男人的话，她心急笨，分辩不及，每每在大门前被人骂得想要痛哭，又惟恐让门里的他听到。他却笑嘻嘻招她来，一张嘴，蹦如长河直落，听得她昏的骂词，让她学好了记住了门回骂。她瞪瞠目，无论如何，学不来。气得他连声大骂她笨到无救，她却莫名其妙地笑起来，仿佛门外闲人的闲话已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忽然发现，原来骂人，竟是一门这么，这么有趣的学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