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婆见依他说话，心下止不住快乐。辞了门，刚又遇着成[王圭]。成[王圭]：“妈妈所事若何？”王婆：“竟替员外说了两个，明日就兑银，后日便要过门。”

只要请价，好歹待老去问主顾看。”都氏：“妈妈是晓得的，旧规一岁一两罢。”王婆：“院君，近来世事不同，这价久不作了。

王婆：“多蒙院君意，老去寻主儿，只落得家家不要，不纳。”都氏：“天下无弃，为何人倒没人要的？”王婆：“院君是晓得的，王婆从来不会说谎。

：“妈妈有所不知：两个丫年纪大了，渐渐有些闻香臭气，我家老又有些贼狗脑，日后事来，叫我那里淘得许多闲气！”

那人家问：女面庞如何？老少不得把个素果摊儿，老实摆将来，那人家连老都不要了。”

若有须芋艿，耳如带壳风菱。如吐蚨荩如，鼻涕还如海粉。王婆见了，叫声苦，往外便走。都氏扯住：“为何去了？”王婆：“叫我看尊婢，如何唤个魑魅来？吓死我也！”

这便是四十多岁，也索不得十来两银。若是丫环们，总也不过如此。若院君照岁启钱，我王婆今年六十五岁了，倒还值了个半把元宝哩！院君只说个实价，省得老盘门旋，落得走破鞋帮。”

都氏：“这就唤名红蕖，这就唤名绿萼。”王婆：“原来就是二位，失敬了，得罪了，这二位请尊便，老才敢安坐。”两个丫环走了去。　王婆暗想：“世上有这等事。

这样一对鬼样丫，难六十来岁的家主肯看上他？莫说是成员外，老看了，也有三日吃不饭下，不亏早晨吃得生姜来，险些吐个不止。活晦气！我娶位二娘，也嫌他几圆钱使用，便是卖丫环，也可打些后手，谁想撞着这对罕货！

比如人家小，也有三五分人，手里来得，肚里识得、算得，便只十三四岁，这样的寻着一个财主，也要索他一二百聘金。我们媒的，也有几分路。

王婆：“院君不要长价，我就把个缘故讲与你听，当今之世，天斜行，人人怕了老婆，个个欺了丈夫，娶了伶俐丫，不为大事，倘被丈夫碍，那时关系不小。故此宅上二位反是千家货，内眷们偏是喜的。”

不觉一连过了三五日，王婆尚未来回复，都氏又说：“怎么不来了？好生悬望。”成[王圭]又：“怎么不来了？好生挂念。”正说间，只见王婆带了一人，一烟的来了，成[王圭]：“妈妈请。”都氏：“妈妈请坐。所事怎么了？”

成[王圭]不解其意，正是拾得封，当了信读，却又喜：“我那院君好没来由，向日不发意念，便是我门，也要稽查，拿个泥人看着，也要见怪，今朝一发慈悲，便与我娶上两个！好院君，似此恩，恐难补报！”这日快乐是不必说。

依老说，两个丫，若到得两个猪价钱，劝你卖了，省得淘气。你家员外原不是好主儿，适才见了老，也要说些风话的呢。”都氏：“正谓如此，只今但凭，只要速些便好。”

都氏：“为何连你都不要了？”王婆：“不要我媒，自然不要我了，幸喜另有一家，听见素果摊儿，倒便欣然喜：‘是丑便丑些，省得丈夫走来渔猎。’故此便把银照数兑。锭件有数，分毫不差。请院君收了，写张文契，今日便要过门。”都氏：“妈妈才说一个也没人要，为何如今两个都有人要了？”

王婆：“既如此，客货主人卖，请一看。”都氏唤两个丫环来，但见遍俱备素果品名，《西江月》为证：脸似荔枝生就，如圆妆成。脚如山药带，手像建州绿笋。

比如一般妾，人不众，貌不超群，男家原说只要度，生得儿便罢，女家只要脱，有得饭吃也休。

寻得有人受纳，也自好了，那想还好趁他钱钞？没奈何，过田儿不瘦，替他脱脱也好。”乃问：“院君，尊婢已瞧见了。

连连说，连连走去了，原来王婆这两句囫囵话，一半不好回复得成[王圭]的亲，一半是取笑的话。

成[王圭]连日梦，只替他说合两个。谁知王婆走来说这班奇话！正是哑吃黄连，苦在自肚里，敢怒不敢言，哭又哭不来，笑又笑不，还不十分知细底，只见都氏：“员外，今日事也成，我且说与你知。

都氏：“我也只图松快，不论钱了，但凭你罢。”王婆：“这极使得。院君，君不羞当面。若论钱财，原是小事，王婆自用，总多些，不比别家，只恐他人不肯钱，那时王婆却不像了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