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伽罗听见韦孝宽如此说，心里一酸，勉忍住了泪，只是垂不语。韦孝宽续：“事关重大，我须得与大家计议定当，方可行事，你等今夜便可回去安歇。只有一样，不论我与大家商议的结果如何，这凉州是住不久了，一两日内便会启程回长安，甚至有可能抛下车驾和辎重，轻骑赶回，你等回去之后，务必要预作绸缪。”

独孤伽罗笑了起来：“先父年少成名，转战万里，独孤郎之名数十年来南北皆知，世人多半都这么称呼他，只因先父人既生的潇洒，又是雅量致，实在是没有什么称呼能比独孤郎更适合他了。我记得咱们初到凉州的时候，爹爹有一次外围猎归来，上着一羽冠，结果城门的时候被风歪了，大家见到了，不以为是风所致，还以为是爹爹故意这样的，都以为好看，从此歪帽便在凉州风行一时哩！”

金一立时后悔了起来，暗骂自己无遮拦，明明看独孤伽罗对于独孤信孺慕极，丧考之后势必哀痛异常，现在又是景生情的时候，自己怎么还要提起这个话题？他正要想个法安一下独孤伽罗，却见独孤伽罗又抬起来，抬手挥去脸上的泪痕，绽一丝微笑：很想他，每天晚上一闭上睛，就能看到爹爹抱着我，和我说话。每次我害怕，孤单，无助的时候，爹爹就会现在我边，让我到无比的温和安全。对于我而言，有关爹爹的一切回忆，都是最宝贵的财富，所以，你不用替我担心，也不用怕在我面前提起爹爹。”

金一望着伽罗的脸，心里蓦地生一极柔的东西来，很想伸手去，抚她脸颊上的泪痕。手刚一抬起来，随即觉得不妥，虽然大家相算是洽，怎好动手去摸一个尚未阁的在室女的脸？

伽罗的笑容犹如一样，从骨朵变成盛放：“爹爹平生为人，无可无不可，独独对于贪财之人不与之接，每常说他们上铜臭熏人。你想想看，你上的铜臭那么厉害，连长恭这样的人都抵挡不住，爹爹哪里会喜你？”

“那是为什么？”金一踌躇了一会，才讷讷吐两个字：“伽罗…？”

金一大窘，说不话来，却见伽罗脸上掠过一丝异，随即低下，迈步向前走去了。

人齐声应了，见韦孝宽闭上睛，不再说话，便即告辞退。

“你是想要提醒我早作准备么？果然不愧是独孤郎之后。”

手抬过，便向后弯去，金一挠了挠，随问：“适才韦国说起你爹爹的时候，叫他独孤郎，那是什么缘由？难他比你爹爹大那许多么？”

一路走来，景无数，但独孤伽罗在说及这些景时，几乎无一例外，都要提到“先父”这两个字，仿佛独孤信人虽已不在了，留下的手泽印迹却无不在，甚至连空气中都弥漫着他的呼一样——至少，对于独孤伽罗来说，走在这座独孤信一手建造起来的总府中，就好象走在父亲还在世的旧时岁月中一样。

第十章完

一面走，伽罗只觉得脸上阵阵：“我怎么会说到，爹爹会不会喜他的话来…”

“七小，我若能和你爹爹见上一面，那该多好！”伽罗轻轻一笑，脸上飞快地抹过一缕嫣红：“一哥，你叫我伽罗便是，莫要叫我七小，显得生分了。我想，爹爹若是见到了你，多半要大摇其。”

独孤伽罗脚下一顿，站在原地不动，金一也忙停下，转过来，只见独孤伽罗垂着，站在那里好一会，没有任何动作。

“看来，七小真的是很她的父亲…”想到自己在这世上已经是孑然一，再也没有了亲人，金一心中也是一酸，脱问：“七小，你想你父亲吗？”

于无声，一呜咽声轻轻响了起来，跟着啪嗒一声，一晶莹从独孤伽罗的脸上坠下，落在尘埃中，溅起小小的烟雾。

金一听的不禁悠然神往，这样一个类萃，又得周围人的豪杰，可惜自己是无缘得见了，不过从独孤伽罗上，也可想见几分独孤郎的风采，有那样的父亲，才会有这样的女儿？

在月光下散着森冷的光，独孤伽罗不禁微微一窒，后面的话便说不来。

了千年卫布下的守护阵势，两人并肩走在总府的走廊上，这里是独孤伽罗的故居之地，虽然数年不回，绝大多数的景还是一如原样，她一面走，一面随手指，这盆如何如何，那棵树如何如何。